林小鹿听到问话，身体又是一颤，没有抬头，只是抱着笔记本，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夏宣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还是悬在嗓子眼。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如同催命符般的悬赏令，再看看缩成一团的林小鹿，脑子里的CPU在巨大的危机感和对“印钞机”的渴望之间疯狂运转、超频、几乎要冒烟！
不行！这丫头必须拉上船！现在他们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林小鹿是能救命的关键蚂蚱！
“合作！”夏宣猛地转过身，再次凑到林小鹿面前，这次表情无比严肃认真，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悲壮，“小鹿！林大神！现在！立刻！马上！合作！没得商量了！哥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服务器！顶配的！明天！不！今晚就下单！钱不是问题！哥刚赚了一百八！不够咱再想办法！包吃包住五险一金（虽然暂时没有）！工作自由！你想宅到天荒地老都没问题！哥给你送饭！雷哥给你站岗！只要你能帮我们搞定这破悬赏！揪出是哪个王八蛋想搞死我们！还有……呃……顺便看看哪里还有赚钱的漏洞……”
夏宣的“合作宣言”还没完全喷发完，一直低头沉默的林小鹿，突然再次抬起了头。
这一次，她的动作比在隧道里那次更慢，仿佛每一次抬头都需要对抗巨大的阻力。帽檐阴影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唾沫横飞的夏宣。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被夏宣近距离噪音轰炸的痛苦，有社恐晚期对“合作”这种高频社交行为的本能抗拒，有对那一个亿悬赏带来的巨大恐惧，但似乎……还有一丝被夏宣这种近乎无赖的执着和“包吃包住”承诺所打动（或者说绑架）的无奈？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挣扎的表情。
夏宣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呃……小鹿？你……有啥条件尽管提？”
林小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依旧很小，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
“我……我要一台顶配服务器……”这是重复确认，也是她的底线。
她顿了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颊也因为接下来的要求而微微泛红。她飞快地、带着恳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雷浩（仿佛在寻求某种支持或理解），然后又迅速将目光转回夏宣脸上，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近乎绝望的社恐痛苦和……斩钉截铁的坚持：
“……还……还有……”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几乎是喊了出来：
“别！让！我！说！话！”
最后四个字，音量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清晰地回荡。说完，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又把头埋了下去，下巴紧紧抵着怀里的笔记本，整个人缩进椅子里，仿佛刚才那两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未来十年的社交配额，此刻只想原地消失。
出租屋里再次陷入死寂。
夏宣：“……”
雷浩：“……”
夏宣脸上的严肃表情再次僵住，像一尊被风化的石雕。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用生命在拒绝交流的“金矿”，感觉自己的招揽计划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非技术性难题。
雷浩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猩红刺目的“1亿美元”悬赏令，再看看角落里堆成小山的军用罐头（仿佛在提醒他未来的“艰苦岁月”），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脚边那半截寒光闪闪的消防斧断刃上。
他长长地、深深地、充满了疲惫和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认命感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堆满罐头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
“唉……”
雷浩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未来的人生道路一片黑暗崎岖，且充满了各种需要物理超度的麻烦。
他看着夏宣那副石化的样子，又看了看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与世隔绝的林小鹿，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命运吐槽：
“这俩活宝……以后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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