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陈幼麟从老者那得到了凝聚完美筑基之法,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只不过他的府邸还比较冷清,没有什么人,只有数位婢女太监和老管家,毕竟自己离京十年,实在没有什么班底可言。
他相信,有着老者的法门,这一世自己的实力将会迎来一波巨大的提升。
同时,他对老者的身份,也产生了猜测。
应该是京城的供奉或者是隐世高人,对方提到金丹的时候,话语波澜不惊,显然是见怪不怪。
估计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连金丹都不放在眼里。
“启禀殿下,三皇子上门拜见。”
陈幼麟的屁股还没坐热,结果就收到太监的禀报。
“姜丞夜要见我?”
陈幼麟眼眸微眯。
这么晚还想见自己,应该是包藏祸心了。
“不见。”
陈幼麟才不想看到这个家伙。
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自己第二世才会如此快地结束。
雪儿才会惨死沙场,李家才会没落覆灭。
早晚有一天,他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兄长不要如此无情嘛。”
突然,一位浑身散发尊贵气息的青年缓缓走进大厅,扫视了一圈,看到如此落魄的府邸,不由目露鄙夷。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斗笠蒙面中年,气息深不可测,好似护卫一样的角色。
陈幼麟死也不会忘记他的脸。
眼前这人,正是三皇子姜丞夜。
对比数年前,气息愈发内敛,同时随着修为提高,气质更加出众了。
看到他私自闯入自己的府邸,陈幼麟眉头皱起。
老太监立马扑通下跪,身体颤抖跪拜:“老奴该死,可奴才实在是拦不住三殿下!”
陈幼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听闻皇兄最近突破到了炼气境,真是可喜可贺啊。”姜丞夜装模作样的拱手,语气却十分阴阳怪气。
他如今已经筑基许久,快要突破中期,可自己这个兄长不过炼气,两人实在是云泥之别。
陈幼麟淡淡道:“若你只是来道喜的,那请回吧。”
姜丞夜笑道:“兄长回来之后,整日泡在百书阁,钻研武学,如此勤勉,想必也是对一个月后的冬狩大宴做足了准备吧。”
他此行,就是要看看这位兄长的底细。
毕竟陈幼麟回来之后,推脱了所有宴席,基本没有露过面。
姜临渊作为皇位竞争者中的较大威胁的几人之一,他还是要试探一番的。
新年的冬狩大宴关乎到了各大皇子夺嫡的名望,不可小视。
“父皇说了,兄弟之间,以和为贵,希望到时候兄长不要让我失望。”
看到陈幼麟这个样子,姜丞夜也是放心了。
“以和为贵?”
陈幼麟平淡道:“你难道不知道长兄为父的道理?你今晚擅闯我府邸,我不打你一顿泄火也就算了,你还敢说以和为贵,真是不要脸啊。”
姜丞夜见他说话如此难听,脸色很快阴沉算下来,给了身后人一个眼色。
身后那位斗笠中年立马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威压,震慑在陈幼麟的身上。
“——轰!”
是紫府修士!
陈幼麟神色当即凝重起来。
他没想到,姜丞夜只是过来试探他,身边就跟了个紫府修士,那他在京城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
这个下马威倒是够大的。
毕竟紫府修士,已经是可以封侯拜王的存在,却只在三皇子手下当个护卫。
不过陈幼麟却是丝毫不惧,一点不害怕,反倒是嗤笑一声,向前踏了一步:“怎么,想对我动手吗?尽管来便是。”
“就是不知道,在我朝,打杀皇子,是个什么罪名!”
见他如此有恃无恐,斗笠中年皱眉。
他当然只是想吓吓对方,当然不可能出手。
二皇子再怎么说,都是陈国皇子,伤了他一点毫毛,自己都别想好过。
姜丞夜冷笑道:“兄长的嘴皮子倒是厉害,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够了!”
蓦然,一位乌袍威武的中年从外面踏入,满脸严肃,瞪了一眼三皇子身后的护卫。
陈幼麟眼前的威压顷刻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可怕的威压碾压出去,压得姜丞夜和斗笠中年喘不过气。
紫府巅峰。
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
姜丞夜瞳孔微缩,眼前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淮安王——宋穆。
“原来是淮安王,失敬失敬。”姜丞夜当即拱手,露出笑脸。
淮安王在大陈的地位还是不低的,要给几分薄面。
可宋穆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十分淡漠的伸手道:“请殿下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
姜丞夜无语凝噎。
只得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有淮安王在这里,他不好对陈幼麟怎么样。
反正此行目的已经达到。
见他们离去,陈幼麟对着宋穆拱手道:“多谢舅舅解围。”
宋穆摇头:“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宋穆双手负后,看向窗外乌云中的圆月,目光无比深邃,仔细叮嘱道:“舅舅在京城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希望舅舅离开之后,你能好好修炼,日后才能保护自己。”
“离京后,我会给你找一个师傅,到时候你跟着修行,切不可懒惰,更不可自甘堕落。”
“知道了。”陈幼麟心中五味杂陈,轻声答应。
......
第二天。
天还未亮,京城大门却篝火通明。
“咚!”
一道道沉闷的战鼓声在城楼之上响起,为的只是送一位大人物远行。
那些穿着黑色麟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士,个个沉默不语,执戈牵马,尽显肃杀之气。
为首之人,神情肃穆,正是淮安王宋穆。
只是他换下了昔日的黑色武袍,身披暗金色的貔貅战甲,长长的红色披风很是显眼,两侧的虎头护肩威风凛凛,头盔红缨夹在腋下,在城头上,清点阅兵。
清点完毕,大军即将准备开拨。
“启禀王爷,殿下求见。”
门下斥候汇报,宋穆闻言,不由皱眉:
“他不在府里睡觉,跑来城楼上干什么?”
他将手中头盔递给一旁亲兵,大步而去。
城墙塔哨之内,有一位俊朗青年,恭候已久,身板挺立。
宋穆担心延误军机,本欲张口的呵斥数落之语,却因为细想到自己此番出京,不知何时归来,见外甥亲自前来相送,说难听话难免不好,所以又没能说出口。
沉默半响,只挤出一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陈幼麟微笑道:“舅舅在百忙之中,派人护我回京,还没来得及感谢,没想到半年却是转瞬即逝,今日相送,是为了感谢舅舅。”
宋穆见他眉宇笑起来,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的妹妹宋贵妃。
一时间,竟没发现陈幼麟的说话方式发生了变化。
那个不善言辞,性格木讷,不谙社交的武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文绉绉了。
宋穆回过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知你早些年在中洲遭人羞辱,又吃得起苦,只是修为不见动静,所以研究武学,这怪不得你。”
“如今你好不容易回京,就好好修行,不管他人如何,起码对得起自己的汗水,那倒也足够了。”
“平日里对你严苛再三,几番呵斥,皆是为了将你拉回正途,希望你不要在骨子里埋怨舅舅。”
宋穆清楚陈幼麟的不容易和心酸。
这个世道,没有天赋,没有气运,是不可能成为顶尖强者的。
所以他对陈幼麟最大的期望,已经变成,能够活着就行。
紧接着他又说道:“早些年,你天资不差,绝非池中物,只是时运不济,成了落渊之龙,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包括出身,包括修炼,包括命运,你能做的,只有活着,等待机会出现的那一刻。”
陈幼麟听到老舅的话,也略感诧异,眼神中带有复杂之色。
舅舅竟然在安慰自己。
他本以为舅舅对自己已经是死心的态度,只是有血缘关系,所以照拂一二,没想到私底下,他还是挺关心自己的。
只是大丈夫,从不善于表达。
“呜嗡!”
开拨的号角已然吹响。
宋穆望着京城的方向,叹了口气:“好好修炼吧,我先走了。”
这次转头,让陈幼麟沉默了。
舅舅也曾是一个带着热血和希望的少年,只是沙场的遗憾和落寞充斥在这位统帅的心中,让其不得不背负所有。
“稍等。”
突然,陈幼麟叫住了对方。
宋穆面带疑惑的看向他。
陈幼麟神情认真道:“回来的路上,舅舅曾传我龙象镇狱经,而今日送别,我也不知道送舅舅什么好,所以只能以拳代礼。”
“这一拳,恭送舅舅。”
宋穆一听,当即笑骂道:“你这功法,才练了多久,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
陈幼麟却未说话。
只是摆开拳架,不再掩饰,神色认真了起来。
行家看行家,一眼便知,宋穆见到起手式,笑容就已然消失了。
随后,拳动,风起。
只听闻尖啸咆哮之音在虚空之中炸响,一轮龙象虚影宛若从海面升起,如日中天,气势磅礴,拳势意境,已然大成。
一拳递出,一拳再出。
此刻,双臂之上,龙影蛮象携带的金黄光芒配合拳意,仿佛能镇杀世间妖邪,蛮象的尖啸之音,震破耳膜的咆哮龙吟,简直是这世间最壮观的拳法。
而这,正是修炼到第四层小成的龙象镇狱经,配合上第二世就已经至臻化境的拳法,真是美如壁画。
同时,这耀眼的光芒,映照在宋穆满是动容震惊的脸上,成了今日从东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