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火骤然大亮!
雨幕中,火舌如同毒蛇疯狂吐信,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趴下!”张猛怒吼着将老周按倒在堆积的废旧轮胎后面,自己半跪着,手中的枪口喷吐出愤怒的火舌,精准还击。
火光闪烁间,他粗壮的左臂猛地一震!
鲜血瞬间飚出,在冰冷的雨水中晕开大片的猩红。
“别停!快走!”陆子峰一把拽起老周,推着阿勇,三人如同三道灰色的闪电,猛地蹿上外墙。
陆子峰单手一搭湿滑的排水管,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大鸟般翻越过去,落地毫不停顿,发足狂奔!
“张猛!”他急忙回头嘶吼。
“老子断后!走你的!”
张猛的声音混着枪声和雨声传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狰狞笑意。
陈永仁站在瓢泼大雨中,眼神阴鸷得如同两点鬼火。
他袖口轻轻一抖,声音冰寒刺骨:“拦住他。”
砰!
密集的弹雨泼水般扫向仓口!
封锁陆子峰的退路!
张猛且战且退,眼角余光瞥见陆子峰三人已成功翻过外墙,心头那口气刚松了半口。
脚下猛地一滑!
湿透的泥泞让他身体瞬间失衡,整个人狠狠撞向旁边锈蚀的栏杆!
咔嚓!
不堪重负的栏杆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应声断裂!
张猛魁梧的身躯失去支撑,猛地向后栽倒!
身后,是刚从堤坝泄下的排洪渠!浑浊的急流裹胁着石块、断木,如同沸腾的死亡漩涡,张开无数张贪婪的血口!
“张猛!”陆子峰的嘶吼穿透雨幕,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他本能地就要往回冲。
阿勇死死抱住他的腰,声音同样带着哭腔:“子峰!水太急了!你下去也是送死!”
“放开我!”
“子峰!!”阿勇双臂如同铁箍。
张猛在暴雨中被巨浪卷走。
陆子峰下令撤退并带走证据。
陈永仁下令开火,陆子峰抱着尼龙包带队突围。
傍晚雨停。
阿勇说水急浑难打捞。
陆子峰坐在走廊尽头。
苏明玉出现,递毛巾和牛皮纸信封,称账册显示只是幌子。
她说陈永仁不简单。
陆子峰回应“他是我兄弟”。
苏明玉点头,表示给他三样东西。
她将信封往前递了递。
“第一样。”她的指尖在信封上轻轻一弹。
“陈氏在香江银行质押的一块地。”
“罗湖边上的烂尾楼,编号01。”
现在看着是堆破烂,但位置…是块黄金宝地。
陈氏去年拿它套了贷款,现在资金链快断了,银行急着脱手。”
“第二样,是一把刀。”苏明玉的目光锐利如针,牢牢盯在陆子峰眼底那簇疯狂燃烧、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上。
“想扳倒陈氏,靠你现在手里的东西,不够,他们在香江根基深,在深城也有洗白的手套。”
“这把刀…能捅进他们的心窝子,要他们的命。”
“第三样,是一个问题。”她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你敢不敢接。”
“接什么?”陆子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
“接盘。”苏明玉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接盘他们质押的那块地。”
陆子峰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划过眼底:“接盘?你让我…用命去填一个烂尾楼的坑?”
“那不是烂尾楼。”苏明玉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那是埋着他们罪证的骨堆,是他们最痛、最不敢碰的命门。”
“你把它攥在手里,架在他们一家老小的脖子上。”
“要钱?”陆子峰苦笑,带着深深的疲惫,“明玉科长,我兜比脸干净,你是知道的。”
“你有。”苏明玉的眼神不经意地瞟向走廊另一头的病房。
那里,李佳妮抱着年幼的二宝,靠着病床。
“那些认购。”苏明玉收回目光,“你老婆,藏得很好。”
陆子峰身体一震:“你……”
“别问。”苏明玉抿嘴,“答不答应?”
“我答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陆子峰重重点头。
“我陆子峰,吃亏认栽,但血仇必报,命可以不要,仇不能不报!”
苏明玉:“好。”
她顿了顿,“三天。我给你办尽调。”
“陈永仁一定会动,他绝不会让你活着拿到那块地,保重你的命。”
罗湖地块破败不堪,传出死过人。
李佳妮识破规划玄机,众人动心。
香港金主周景程现身,表示地块已被质押,欢迎接盘。
但需高额补偿。陆子峰应声:“你开价。”
他伸出五根手指,指尖光洁。
“五千万。”
在1992年的深城,五千万是足以砸塌一片天的数字。
李卫国当场吸口气:“五……五千万?”
王秀芹手里的手帕一滑,几乎没接住。
苏明玉没说话,只是眼皮不动声色地抬了一下,像在观察一只蛇吐信。
“给你三天。”周景程把袖口拉平,语气轻飘飘,“拿不出,陈氏破产,得我收回,另找人。还有,陆先生——”
他把眼镜扶正,微微一笑,“香江没有眼泪。”
他转身要走,忽然停住,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了,陈永仁说,替他问候你。说你兄弟游泳不错。”
陆子峰眉峰狠狠一跳,眼底那团火几乎要窜出来。他用尽力气把那团火压回去,腮帮骨头咬得生疼。
“三天够。”他声音不高,像一记钉子,钉进烂木头。
周景程笑:“等你。”
车门关上,车身无声驶远。
“姐夫……五千万……”李卫国的腿在打战,“这不是要命么?”
“命可以不要。”陆子峰掐灭指尖烟火,“但仇——要报。”
他转身看向李佳妮,眼神里有问也有歉。
“佳妮。”
李佳妮点头,声音不大,却稳:“我去抵押认购证。”
“我去银行找我同学,先做质押贷款,剩下的……我回娘家拿大姑和舅舅手里的那一部分,拼够利息高也借。”
“佳妮,不行。”李卫国急了,“那是咱们的命根子!”
“现在这就是命根子。”李佳妮拉住他的手,五指冰凉,“卫国,我知道你心疼,可这一步,我们不走,后面就没有路。”
她转向陆子峰,眼里泛着微微的光,“你不是说过吗?钱是身外物,人活着,仇要报,路要走。”
“好。”陆子峰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把心头一口血吐了出去,“银根我来打通,明玉帮我走审批,佳妮——你去做抵押。”
“我陪你。”王秀芹抢在前头,“银行你一个女人去,不稳。俺跟着你。”
李佳妮对她笑了一下,眼皮却阵阵发沉:“行。今晚我把账再算一遍,把容积率……再核算。”
深夜,红星改制坊临时办公室,桌上只有一盏绿色罩子的台灯,光像一池清冷的水,洗得人心都发凉。
李佳妮把所有文件、批注密密麻麻。
她的头发散下来,几缕贴在脸颊。
袖口翻起,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青筋隐隐。
“容积率3.2。”她喃喃,一遍遍核算,“地块面积2.3万平……净用地……退红线……建筑系数……停车位……”
“佳妮,歇会儿。”王秀芹端了杯热姜汤进来,放下,又轻轻按她肩膀,“你都算了一夜了。”
“差一点。”李佳妮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红,“总觉得……有个口子。”
她手指在图上游走,忽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