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报了个数。不多,但在眼下,对苏禾溪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她现在身无分文。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但她不甘心,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可她现在去哪里找钱?
一个名字猛地蹿进脑海,赵文斌!那个油头粉面、骗财骗色、害得她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小白脸!
原主塞给他的那些钱,是周凛的血汗钱!她必须拿回来!
苏禾溪眼神一厉,问清了赵文斌所在的纺织厂宣传科办公室位置,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纺织厂宣传科办公室外,苏禾溪深吸一口气,直接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赵文斌一个人,正拿着份报纸装模作样地看着,手指还下意识地捻着抹了发蜡的头发。看到苏禾溪进来,他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惯常的、虚伪的温柔笑意:“溪溪,你怎么来了?你这头……哎呀,真是受苦了,快坐快坐。”
苏禾溪没动,冷冷地看着他,直接开门见山:“赵文斌,把我之前给你的钱,还给我!”
赵文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有些不自然:“溪溪,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之间还提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
“感情?”苏禾溪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冷,“跟你这种专门夫妻合伙钓鱼骗钱的人渣谈感情?赵文斌,你和你老婆玩得一手好双簧啊!一个在外勾引,一个在家抓奸,讹来的钱三七分账还是四六分?”
赵文斌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胡说什么!谁……谁合伙骗钱了!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苏禾溪逼近一步,尽管额头缠着纱布,但那气势却压得赵文斌下意识后退,“需要我去找厂领导,或者直接去公安局,好好说道说道你老婆昨天那出抓奸大戏是怎么精准找到电影院旁边那条小巷子的吗?需要我把我给你的每一分钱的时间地点都列出来吗?你说,厂里是会信你这个作风不正的干事,还是信我这个受害者?诈骗、故意伤害,够你们两口子喝一壶了吧!”
她每说一句,赵文斌的脸色就白一分,没想到这女人平时蠢笨,今天却像换了个人,如此牙尖嘴利,句句戳中要害!
他老婆确实是他叫去的,本想讹笔大的,或者逼苏禾溪跟周凛闹得更凶他好占苏禾溪的便宜。虽然苏禾溪这人娇贵、狗眼看人低,但不得不说,长得是真好,可苏禾溪只是冷漠且疏离地和他逛街、看电影,除此之外,他连她那双水嫩嫩的手都没摸过,这让他十分心痒难耐。
“你……你没有证据!”赵文斌还在强撑,但声音已经发虚。
“证据?”苏禾溪冷笑,“我要证据干嘛?我只要去闹,闹得尽人皆知,你看你这份清闲工作还保不保得住!周凛的工作是怎么没得,难道你没有听过吗?以后看你和你那母老虎老婆以后怎么在厂里抬头做人!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们!还有你这份吃闲饭的体面工作,看你能不能保住!”
赵文斌彻底慌了,这人最好面子,又极其看重这份体面工作。他看着苏禾溪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毫不怀疑她真的能做出来。
“别……别去闹!”他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开始掏口袋,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甚至连毛票都凑上了,“给你!都给你!快拿走!以后别再找我了!我们两清了!”
苏禾溪一把抓过那叠皱巴巴、显然比原主给的少了很多的钱,看也没看塞进口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垃圾!”
说完,转身就走。
苏禾溪拿着这笔讨回来的钱,快步回到裁缝铺。钱刚好够,甚至还有点富余可以买点最基础的针线布料。
她和老师傅迅速办好了简单的转让手续,拿到了那把老旧却沉甸甸的钥匙。看着这间虽然破旧、但从此属于自己的小小方寸之地,苏禾溪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顾不上额头的伤和身体的疲惫,立刻开始动手打扫。擦玻璃,扫地,清理缝纫机上的油污,将那些废弃的布头整理出来……
一直忙到天黑,才勉强将这间小铺子收拾出个能看的样子。
她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却觉得无比充实。今晚,她就不回那个令人窒息的筒子楼了,这里,就是她的新起点!
她找了块相对干净的木板,打算暂时搭个床铺。刚收拾停当,喘口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裁缝铺那扇薄木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周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他下了工回到宿舍没见到苏禾溪的人,一路打听才寻过来的。
他冲进来,看到苏禾溪好端端地站着,先是松了口气,“小溪,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
苏禾溪看着他那副着急忙慌、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但一想到他昨晚那句“打掉吧”,想到他认定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那股屈辱和怒火就又窜了上来。
“这是我刚刚盘下来的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周凛惊了一下,随即目光扫过这间明显被打扫过、变了样的小铺子,还有桌上那堆显然不属于这里的简单被褥,眉头紧紧皱起,“这铺子……是你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哪来的钱?”
“钱?当然是赵文斌给的了。”她不是原主,对周凛没有感情,更不想被困在这段奇葩的婚姻关系里。她只想一个人清净地搞事业,和周凛的这段婚姻,必须得离。
她故意抬起下巴,脸上做出一种混合着讥诮和破罐破摔的表情,语气轻佻又刻薄:“我怀了他的种,他难道不该拿钱给我养孩子吗?”
她拍了拍肚子,“周凛,你要不想喜当爹,咱们就赶紧把婚离了,你也解脱了,省得到时候看着我们娘俩碍眼。”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向周凛。
周凛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禾溪,看着她那满不在乎、甚至带着挑衅的表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空气都几乎凝固。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这孩子……我愿意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