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那次失控的投影之后。
千澈的活动范围，被暂时限制在了宿舍附近。
五条悟没有立刻出现。
这种沉默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两天后。
五条悟才再次晃悠过来。
手里没拿零食。
表情也少见地没那么跳脱。
“哟，凉宫同学，面壁思过得怎么样了？”他靠在门框上问道。
千澈坐在榻榻米上。
“没什么进展。”
“正常。”五条悟走进来，盘腿坐下，“要是那么容易想明白，反而奇怪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问题出在这里。”
“你的力量，和你的心，挂钩太紧。”
“紧到稍微晃一下，就可能炸到自己和别人。”
他顿了顿。
“所以，接下来的训练重点变了。”
“不是让你去控制力量。”
“是让你先学会控制‘情绪’。”
“不是压抑。”
“是‘沉淀’。”
“把混浊的水变得清澈。”
“明白吗？”
千澈看着他。
“怎么做？”
“问得好。”五条悟拍了拍手。
“首先，基础的冥想。咒术师的基本功，虽然老套，但有用。我会让伊地知给你送一些入门的资料。”
“其次……”
他露出一个有点微妙的笑容。
“我给你请了个家教。”
半小时后。
千澈的宿舍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穿着昂贵的毛领外套。
气质成熟而精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
她的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
乌鸦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这位是冥冥学姐，特级咒术师，现在是优秀的雇佣兵。”五条悟介绍道，“收费很高，但物有所值。”
冥冥微微颔首。
肩膀上的乌鸦歪头看着千澈。
“五条，你总是给我找些有趣的活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就是这孩子？情绪问题影响了能力？”
“没错~麻烦学姐用你的‘乌鸦坐飞机’……啊不是，是用你的术式，帮他看看脑子里的‘报价’……呃，是情绪波动。”五条悟笑嘻嘻地说。
冥冥似乎习惯了五条悟的说话方式。
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她看向千澈。
“放松。不要抵抗我的术式。我只是观察，不会干涉。”
她肩膀上的乌鸦轻轻飞起。
落在千澈前方的矮桌上。
它的眼睛死死盯着千澈。
千澈感到一股微弱的精神力扫过自己。
很轻柔。
没有侵略性。
像是在评估什么。
片刻后。
乌鸦飞回冥冥的肩膀。
“很混乱的‘市场’呢。”冥冥评价道，“焦虑，担忧，压抑的愤怒，还有深藏的不安。‘报价’起伏很大。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一下。”
她用了很多奇怪的商业术语。
“有办法‘整顿’吗？”五条悟问。
“基础的冥想可以稳定‘大盘’。”冥冥说道，“但针对性的‘操盘’需要他自己来。我的术式可以辅助他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就像看K线图。但如何‘平仓’‘建仓’，是他自己的事。”
她看向千澈。
“我会给你一个‘终端’。”
她指了指那只乌鸦。
“每天它会来一次，辅助你进行半小时的精神报价……情绪观测训练。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
说完。
她站起身。
“费用记你账上，五条。”
她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五条悟耸耸肩。
“好了，理论支持有了。接下来是实践部分。”
他看着千澈。
“你知道不同的力量体系，对‘心’的要求完全不同吗？”
千澈摇头。
“咒力，源于负面情绪。”五条悟解释道，“但使用它，需要极致的冷静和操控力。不然就会被反噬。”
“某些古老的阴阳术，需要保持平常心，心静如水。”
“而有一种力量，叫做‘仙术查克拉’。”
他说出了这个陌生的词。
千澈心中一动。
但脸上不动声色。
“那种力量，需要吸收外界的自然能量。”五条悟继续说着，“与自身的身体能量、精神能量完美融合。”
“比例必须绝对精确。”
“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出大问题。”
“要么石化，要么失控。”
“它对修炼者的情绪稳定、精神感知、以及平衡能力，要求高到变态。”
“你需要让自己的精神，像天平一样精准。”
“像湖泊一样平静，又能清晰地倒映万物。”
他虽然不是直接教导仙术。
但却点出了其中的核心精髓——平衡。
千澈陷入了沉思。
情绪。
平衡。
熔炼。
前世看过的动漫情节在脑中闪过。
鸣人修炼仙术的场景。
深作仙人的教导。
需要绝对的身心平静。
他的【精神力熔炉】。
不正是在做着类似的事情吗？
吸收外界的能量残渣。
熔炼体内的混乱力量。
甚至包括那些不受控制的情绪。
或许……
他不需要完全压抑或消除情绪。
而是可以借鉴“仙术”的理念？
找到那个平衡点。
将情绪也视为一种能量。
投入熔炉之中。
转化为更稳定、更强大的力量源泉。
不是压抑。
是转化。
是平衡。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千澈低声说。
五条悟挑眉。
“哦？悟性不错嘛。那你自己先试试看吧。冥冥学姐的‘乌鸦K线图’明天开始上线。”
他站起身。
“记住，沉淀，不是杀死。找到那个平衡点。”
五条悟离开后。
千澈尝试进行冥想。
他闭上眼睛。
努力放空大脑。
但焦虑很快涌上来。
对纱织的担忧。
她还好吗？
会不会被自己牵连？
对自身处境的愤怒。
像笼中鸟。
被各方觊觎。
对“进化之眼”的冰冷恨意。
这些情绪如同浑浊的泥沙。
让刚刚试图平静的心湖再次翻涌。
他想起了五条悟的话。
想起了仙术的平衡。
他尝试不再强行驱散这些情绪。
而是引导它们。
如同引导一道道溪流。
汇入【精神力熔炉】之中。
他将对纱织的担忧投入熔炉。
看着那焦灼的情绪被无形的火焰包裹。
提炼。
其中的杂质被烧灼。
留下一种更加纯粹坚韧的“守护”意念。
转化为一股精纯的精神力。
他将对自身处境的愤怒投入，那暴躁的火焰被熔炼。
褪去失控的外衣，留下一种冰冷的“决意”。
同样化为燃料。
过程并不轻松，好几次，情绪几乎要失控。
熔炉的火焰差点反过来灼伤他自己。
但他坚持着。
努力保持着意识的那一丝清明。
如同走钢丝的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
第二天。
冥冥的乌鸦准时到来。
落在窗台上。
当千澈再次尝试冥想和情绪熔炼时。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
而是用感知。
那些情绪化作不同颜色的线条。
在他的意识空间中波动。
焦虑是尖锐的红色波形。
愤怒是跳跃不定的橙色。
担忧是绵长不断的蓝色。
当他将情绪引导向熔炉时。
那些波形的线条，被吸入一个无形的漩涡。
经过漩涡的运转。
输出的是相对平稳的、亮白色的能量流。
这种直观的“观测”。
让他对情绪的掌控和熔炼效率提升了不少。
失败了很多次。
精神力的消耗很大。
但几天后。
在一次短暂的冥想末尾。
他伸出手。
集中精神。
不再是抗拒情绪。
而是保持着那种微妙的平衡感。
将一丝平稳的精神力注入系统。
脑海中构想一个简单的形象。
一枚手里剑。
最普通的样式。
能量流动。
比之前顺畅了一丝。
虽然依旧微弱。
一枚半透明的、边缘有些模糊的手里剑。
出现在他掌心上方。
悬浮着。
微微旋转。
持续了大约三秒钟。
才啪地一声。
消散不见。
时间很短。
形态也不完美。
但。
它很稳定。
没有失控的迹象。
千澈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微小的进步。
但意义重大。
这意味着他找到了一个可能正确的方向。
傍晚。
冥冥的乌鸦飞走后。
千澈拿出了一张纸。
一支笔。
他思考了很久。
然后用一种只有他和纱织才可能理解的、基于前世动漫梗的混合暗语。
写下了极其简短的一句话。
“安全。暂住咒高名校。勿念。努力升级中。”
他将纸条折得很小。
第二天。
在去训练场的路上。
经过某个允许使用的公共电脑终端时。
他趁着管理员不注意的瞬间。
极快速地将纸条塞进了键盘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
这是他之前和石田浩二约定的、原始的传递信息方式之一。
石田会定期匿名远程检查几个特定公共终端的键盘。
几天后。
东京都。
纱织的公寓。
她正无聊地刷新着一个不起眼的论坛版块。
这是石田告诉她的。
接收信息的地方。
突然。
一个陌生的ID发布了一个奇怪的帖子。
标题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和数字。
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某个动漫角色竖起大拇指的截图。
纱织的心猛地一跳。
她立刻点开帖子。
仔细查看图片的像素排列。
在背景的某个极不显眼的角落。
找到了一行被刻意调整像素点形成的、微小的暗语。
她认出了那种编码方式。
是千澈以前和她开玩笑时设计过的。
“安全。暂住咒高名校。勿念。努力升级中。”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捂住嘴。
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直悬着的心。
终于稍稍落下了一些。
他没事。
他还安全。
他还想着她。
她反复看着那行小小的暗语。
仿佛能透过它们。
看到那个正在努力的身影。
她擦掉眼泪。
打开一个新的文档。
开始思考如何用同样的方式。
给他回信。
虽然困难重重。
但联系，终于重新建立了。
情绪依旧会波动。
但千澈找到了初步应对的方法。
前路依旧漫长。
但至少，不再是完全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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