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了沈清这条线索,星星立刻就开始琢磨着如何偷走沈清手机的办法,月亮可等不起她做出天马行空的计划,化作狐身开始尾随起沈清来,除了男厕以外,几乎去遍了沈清出现的地方。
这一跟,就撞见了黄毛带人在小巷口围着沈清的样子,
此时沉闷的空气,给狭窄的路道增添了浓重的阴霾。
“臭小子你不是挺能耐吗?”黄毛扯着沈清的胸襟,纽扣都快要断了,黄毛正挥着另一只手要揍上去。
虽说沈清这个偷拍者对月亮来说不是善茬,但他若是为了维护星星而被揍,月亮肯定是难以坐视不管的,她的狐眼微合成缝,冷哼起来,正愁没机会教训黄毛,趁这时机出手相救沈清,也算是报了替妹妹解围之仇,往后两不相欠,窃取手机清除照片时也心境磊落,不觉亏欠。
思及此,月亮在不起眼处化作人形准备走上前去。
“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黄毛一愣,只见是身旁的一个小弟在开口,小弟继续说道:“大哥这儿随时可能来人,现在放学了,学校的练武室指定没人,被发现了还能以练武为借口。”
嗯…有道理,黄毛未细想,扯着沈清就要走。
“慢着。”一声短喝。
黄毛有些怒气腾升,不知是谁这声干预,妄想坏自己的好事?
月亮从身后走来,引得人群纷纷回头侧目瞧她,也许是狐妖体质的影响,步子的声响竟轻得难以觉察:“各位同学在做什么呢?躲躲藏藏的可不好,跳舞这么风趣的事情,实在是值得光明磊落的进行才好呢,不如我替大家舞一段?”
黄毛一愣,他倒是没想到为了不被欺负,月亮竟寻过来主动示好,待他回过神来不禁笑出声:“哈哈哈!”他更加扯紧了沈清的衣裳,“你瞧瞧,你袒护的姐妹花可比你懂事多了,自个送上来给爷几个跳舞卖好。”
沈清面色寒下来,黄毛见状又补刀几句:“怎么了?打脸了?”
沈清并不理会,只一双眼紧盯着月亮恍若未闻。
黄毛哪能看的下这般硬气的做派,又用力拽着沈清靠向自己,衣服两襟被拽得嘶嘶作响,“沈英雄。”黄毛嘲讽地称呼道“来好好观赏美女献舞,跳好了爷以后罩着这对姐妹花。”
估计沈清他心里这时在怪自个儿眼瞎,袒护了一对轻浮的姐妹花吧?月亮看向沈清铁青的脸,升起一抹玩味的眼色,这人类一幅恍若自个儿才是正义救世主的模样,好像他偷拍了黄花大闺女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似的,人类可真是伪善啊。
“各位同学,我说的可是我替大家舞一段,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献丑了。”月亮的话音刚落,只见她从身后抛出一团火球,火球滚落在前方这群人身上,风也巧,将火球吹向了每一个人的裤脚边,引得一群人嗷嗷乱叫,黄毛突然间松开了拽沈清的手,嘶嘶作响的纽扣也终于不争气地掉落在地上,撞击地面的声音被人群的声海淹没。
沈清看着他们群魔乱舞的样子,颇有五颜六色杀马特跳拽步舞的韵味,还未来得及咧开嘴笑,那乘风而起的火球便引起他对后山妖火的恐惧感。
控火…?!难道她是……
月亮忽地向他抛出一块硬物,正出神的沈清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费些力气接住了,定睛一看,是枚精致的打火机,月亮晃晃手里的医用棉花对他道:“愣什么呢?你也想燃个火球玩玩?”
沈清见到了火球的来源,忽然有些为自己的胡乱猜忌感到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暗想,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他低下头去把玩这枚打火机,烫金浮雕花纹和黑色底面相得益彰,月亮也不着急要回,她转身往小巷外走,喊了沈清跟上,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月亮错位挡住他的视线,手置身前,手指轻点,熄了扰乱黄毛一群人的火球。
见她步子走得极快,沈清也加快了脚步凑上去和她并排走,沉默了一会,他找话题道:“没想到你突然点个火,让他们错手不及。”
月亮微微侧过脸来,淡淡地应了声“嗯”。
“很感谢你出手,不过玩火烫伤自己或别人都是很危险的事情,还是尽量不使用这种手段比较好。”
月亮开始微眯着眼看他,一些小道具就能把他瞒过去,这么快就放松警惕,浑身解数使不出来的月亮竟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她收回眼神,又淡淡回了声“嗯”。
沈清一时语塞,也许是小女孩家家的,害羞不敢说话吧,他暗想,便又莫名地生出几分照顾弱势群体的情愫,妄图缓解她害羞不敢开口的状况:“刚才吓坏你了吗?你一直在沉默。”
月亮闻言顿住了脚步,沈清毫无来由的猜测让她忍不住嗤笑出声,她缓缓掏出一支细烟,伸手抬起沈清拿着打火机的手,示意他点燃,沈清的眼神忽地死死盯住香烟,一个害羞的高中女生拿出香烟点燃,这样的画面让他瞬间石化在原地,回过神来时已经机械地为她点好了烟。
月亮深吸一口,踮起脚将烟雾徐徐吐在沈清的脸上:“沈同学,你似乎对我有些许误解。”
沈清瞪大了双眼,烟雾朦胧中月亮的眉眼带着少见的笑意,像个邪魅的魔都女王正俯瞰她的臣民。
好酷…沈清从未喝过酒,此时却好像起了醉意,他腾地脸一红,下意识低头掩藏,可忽变的动作让烟雾随气流大量吸进鼻腔中:“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
丢人啊,沈清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好在这时月亮的手机响了,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喂,是星星?”月亮接起询问。
“嗨呀姐姐!”星星兴奋的声音传来“这个东西可真神奇呀,和姐姐分开都能听得到声音呢!”
“你到新家了吗?”月亮边说着边用余光瞧向咳嗽的沈清,她有些憋笑。
“到了,可这里好旧好脏呀。”星星捏着鼻子的声音传来“我们为什么要从公寓搬到这里啊。”
月亮碎步走到路旁与沈清拉开了一些距离,低声道:“为了圆你说的狐山,我只好说我们是刚走出大山的孩子,这样的话住公寓不太严谨,就搬到了老旧的贫民小区。”
“可是这个地方我有点害怕…”星星顿了顿声“楼道有很多酒瓶子和尿味,会不会有喝醉的人类威胁我们的安全……唔”电话那边的星星忽然传来奇怪的呜咽声,月亮瞬间警惕起来,可通话那头只剩下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月亮预感大事不好,星星虽然已活了近百年,可狐妖生智晚发育慢,相对于人类来说,星星还是个未成年的14岁小姑娘,又长期居于山上不谙世事,如果有歹徒盯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情急之下月亮挂掉电话就对沈清提出报警求助,匆忙向他交代了星星的地址和情况,就疾步跑向了最近的拐角处,待沈清无法看到后,化回狐身跳跃上房顶,飞快地朝星星赶去。
2.
在房顶上开了挂,脚程果然是够快的,随着繁华的城市景色在身后远去,破旧的城中村贫民区显露在月亮面前,她很快找到了正被拖拽着的星星。
月亮从房顶跳下化回人身后开腔:“喂,臭流氓!”她一脚踹了过去“你可惹错人了。”
流氓吃痛的松开星星。又下意识地再次抓紧,并掐住星星的脖颈朝月亮喊道:“我当是谁呢,一个娘们也敢来救人当英雄。”
月亮正想再开口,却见星星的脸色已被掐得发紫,这时候可是一句话的时间都不想再多等待了,她随即一个横扫腿打在对方膝盖上让流氓失力,反手一揪,流氓就被拖在了地上。
流氓还没反应过来,方才抓着星星大笑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被松开的星星喉咙发干,跌坐在一旁大口呼吸,没调整顺畅就开始急着断断续续说起话来:“呼…我、我可告诉过你了吧,呼…我的姐姐是个不好惹的,打死你!”语毕,还随手捞起路边的石子砸过去。
这石头一砸,流氓终于反应过来,可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扯开。
气喘吁吁的星星正想继续嘲笑,还未开口,只见流氓抢先大喊起来:“龟儿子们出来啊,没见老子动不了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房子里冲出来三三两两的流氓,月亮冷笑着正想大施拳脚,刚现身的流氓们却没给她机会,出人意料地拿出一个灭火器形式的喷罐,冲月亮喷了过去。
月亮心下一惊,想躲避开,可喷的范围太大,想跳开已来不及了,被她抓着的流氓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什么,嘴吧砸了几下就已和月亮双双晕过去。
“姐姐!”星星慌了“尔等小人!你们是不是毒死姐姐了!”
“小可爱别血口喷人啊…”流氓们正缓缓向她靠近,星星抬起手准备发动狐火,可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流氓们依旧往星星的方向走来“我们只是让她睡了个觉…”可话还没说完,几声划破长空的警笛就打断了流氓们的发言。
随着警笛声愈发变大,流氓们咒骂着搀扶起地上昏迷的兄弟,急速跑掉了,星星这才赶紧收起手势,差一点就没忍住要暴露了。
待警车逼近,星星回过神来,当她的注意力放在月亮身上才发现,失去知觉的月亮早已失去了维持人身的能力,两辆警车停在她的身旁,下来了一圈警察,坐在地上的女孩和路边倒地通身火红的狐狸,非常扎眼。
看见月亮的狐身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星星立刻警惕起来,原本跌坐在地上的星星扑过去抱住月亮的狐身抬起头看向周围。
这时警车后响起了机车的轰鸣声,祁明骑着警摩晚了一步赶来,他一边下车一边取下头盔向星星走去。
星星抱着月亮的狐身慌乱地摇头:“别、别过来。”
祁明一愣。通常受害者见到警察,大部分都是痛哭流涕地抱住警察,就差整个人挂在警察身上了,反而这个小女孩对警察充满着不加以掩饰的恐惧。
有问题。
祁明心下留了防备。
“祁明你刚入队经验不足,先留在这里安抚受害者。”旁边的警察一边开门上警车,一边指挥道“其他人上车,旧城区道路狭小人烟稀少,来时没有车辆驶离,犯人应该在附近不远处,务必配合无人机图传结果仔细搜索。”
语毕随着车顶上一架摄影无人机升空,警车鸣笛扬长而去。
祁明敬礼目送警车离开后,又转回身向星星走来,每抬起一步,星星的恐惧就更多一分。
看着她的样子,祁明还是不忍心地犹豫了会儿,停下步子问她:“为什么怕警察?”
她圈紧了怀里的狐狸不敢抬头看他,小声嗫嚅道:“警察会伤害狐狸…”
祁明一愣,这才看向她怀里的狐狸,通身火红,已闭着眼睛不知是生是死,原来是受害人刚失去了宠物导致情绪不稳定。
“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警察不会伤害你的宠物。”祁明放缓了语气,尽量温和地走向她。
但星星依然挣扎着想跑,可惜四肢十分无力。
祁明愈发靠近,星星的样子就越来越像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这样紧张的表现,忽地让祁明觉得有趣,他开始憋笑起来。
终于在星星视死如归的表情下,祁明笑着脱下了警衣外套,抛在了警摩上,在星星的面前缓缓蹲下,和她平视:“你看,现在我只是一个刚和你认识的普通人。”
星星抬起眼看向他,他的神情那么自然,明朗的脸部轮廓越发贴近,仿佛整个人从身后的背景里脱离出来。
见星星没有开口,他开始尝试从闲聊的方式入手,放松受害者的应激情绪:“你看起来像是13岁了?”
星星想了想,月亮曾估约她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只有14岁,那么13岁的猜测肯定是错误的,于是她摇了摇头。
“嗯应该不是13岁,我和你开了个玩笑,沈清帮你报的警,说你是他的同学。”祁明提起她相识的人,以放松她的情绪,他向她伸出手“虽然是高中生,但你看起来很年幼。”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把手伸向她怀里的狐狸“我帮你查看一下小宠物的伤势好吗?”
星星低下头看着毫无意识的月亮,只好把月亮捧给他看。
祁明挑翻着狐毛查看,没有一处伤痕,呼吸也十分平稳,他放下手示意她可以将狐狸抱回怀里:“应该没什么大碍,相比起来…”祁明正说着,打横抱起她来到车镜前,让她看清伤势“你身上多处淤青,需要送你到医院做个伤情鉴定。”
星星盯着小车镜里自己脖子上的一圈红痕、手臂和腿上已发紫的掐痕、以及……腰上的一双手?!星星的脸腾地红到发烫。
她想起了那些月亮不允许她看的恋爱小说和电视剧。
“你的应激反应有点严重,开始有些发热了。”祁明低头看她,如果开始发热,有可能在受害过程骨折引起急性发烧表现“委屈你在摩托后面吹一会儿冷风,我尽量快点到达医院。”
祁明把她放在车后落座,把搭在警摩上的制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两只袖子在她领口打了个结:“这样就不会吹掉了。”
祁明跨上警摩,开了警笛快速驶离,一声声急促的鸣响伴随着疾风灌入星星的耳朵,她一只手抱着月亮的狐身,一只手紧紧抓着警摩上的钢条结构,冰凉的钢体温度传递到她的感官里,可她还是感觉不到凉意。
她透过车镜偷瞧他的脸。
原来人类也并不全是坏的。
不过这个想法只到了医院就停止了。
3.
祁明把她送到医院,让护士领着她去做伤情鉴定的检查,由于医院禁止带宠物入内,祁明将月亮扣了下来。
眼看着刚才有些许温柔,现在却是十分冷漠公事公办态度的祁明,变脸可比翻书快太多了!
“我不做鉴定了!”星星着急地想抢回月亮,祁明却单手将狐狸向上托起,另一只手挡着星星的前进。
190cm的祁明和160cm的星星开启了争夺战。
当然,要起跳才能够上他肩膀的星星,战况并不良好。
“祁先生…”一旁的护士开口道“伤情鉴定是在受害者有意愿的情况下做的,您这样强迫她恐怕不合规…”
“你在妨碍我办公。”祁明的态度并不友好,“我没有在咨询你的意见。”
护士愣住,一幅想继续开口又不敢的样子,只咽了咽口水。
“带她进去。”祁明把挡着星星的手和冷漠的视线一同收回“因为不能带宠物入内就拒绝做伤情鉴定,一个高中生又不是小孩子了,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见到护士在门口耽搁时间太久,鉴定医师闻声走出来劝解:“小玲,你带小朋友进去。”
小玲点了点头,领着星星向医院里走去。
眼看着注定是要和月亮的狐身分开了,星星非常懊悔,人类警察的话果然不可信!
星星幽怨的眼神随着护士小玲的牵引逐渐消失在医院的门口。
祁明悄然地长吁一口气。
医师拍了怕祁明的肩膀笑道:“小祁你工作不能太冷漠啊,看把小朋友吓得。”
祁明的表情很淡然:“我了解到她家太穷了,又是孤儿,现在不做鉴定,万一身体真有什么问题,她们自己负担不起。”
医师点了点头,但医师并不以为意地继续提点道:“你看你,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小玲对你的心思你也明白,我意思是别总在她面前这么冷默…”
“我没空留意。”祁明把目光从医师身上收回,无视了他的话,紧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了沈清的电话。
但沈清的手机铃声却在医院响了起来,只见气喘吁吁的沈清刚赶过来,祁明把狐狸交给他,就匆匆离去办新的案子。
沈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祁明早已骑着警摩消失在道路尽头,他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带着月亮的狐身先行到一旁等待结果。
可就在沈清翻开狐毛查看狐狸伤势的时候,月亮悠悠然地转醒,她“嗷”的一声从沈清怀里弹起来,四角平稳的落在地上。
“伪君子!你竟然想在我睡着的时候攻击我!”
可还未化为人身的月亮发出来的只有“嗷嗷嗷嗷”的一串怒吼。
沈清纳闷起来,盯着月亮的狐身若有所思道:“星星胆怯怯的一个人,宠物的脾气竟然这么差?”
可算是火上浇对油了。
只见月亮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伤了沈清的右脸,沈清还没来得及开骂,月亮又飞快地从屋顶逃离了,留下沈清在原地目瞪口呆,事情发生的太快,有点措手不及。
被受害者的宠物抓伤,需要做伤情鉴定吗?
等等!
“等等!你别跑!”沈清回过神来赶紧追过去,这下好了,没法跟月亮交代了,救她妹妹的时候没及时赶到现场,事后又弄丢了她妹妹心爱的宠物。
紧紧跟了几条街,果然跟丢了。
恰在这时,月亮的一通电话打进来,沈清盯着来电显示顿感一阵恶寒,想到要硬着头皮和月亮通话,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如果生活是本小说,从现在起就直接跳到下一集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