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紫玄城的晨曦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闷。
李府的庭院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然而这喜庆却如一层华丽的外衣,掩盖着一场悲剧的开端。
李馨寒在下人的“悉心照料”下,度过了婚后前两日。她的心,早已在无尽的绝望中化为死灰,不再有丝毫波澜。
天刚蒙蒙亮,李馨寒就被下人从睡梦中强行唤醒。她的身体被摆弄着,任由那些仆妇为她梳洗打扮。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空洞的双眼,像是两口枯井,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门外廊下忽然传来下人恭敬的惊呼:“主母。”
珠帘轻响,莫玥身着繁复华贵的锦袍走了进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底却尽是冰凉的得意与轻蔑。
她缓步上前,伸出保养得宜的手,假意为李馨寒正了正发间一支赤金步摇,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甜腻如毒蜜:“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可要乖巧些,莫要坏了府里的喜气。”
李馨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旋即归于死寂。她垂下眼睑,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反抗毫无意义,她早已明白。
她被搀扶着,一步步挪出房间,像一具被丝线操控的木偶,坐进了那顶刺眼的大红花轿。
“起轿——”
霎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喧闹的喜乐声中,轿身摇晃着离地。每一下颠簸,都仿佛碾过她早已破碎的心。
.....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沉沉落地。
她的终点,到了。
王府之内,宾客盈门,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无人知晓这片锦绣繁华之下,掩盖着怎样漆黑的真相。
王应麟一身大红喜服立于堂前,满面春风。目光扫过轿帘,带着一种玩味的、狩猎般的期待。
婚礼的仪式冗长而喧嚣。司仪的声音洪亮高亢,每一句“拜”都如同钝刀,重重砍在她的尊严上。她机械地弯腰、行礼,每一步都踩在自已的尸骸之上。
终于,在一片虚伪的喧闹祝福声中,她被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王应麟紧随而入,反手合上了房门。“吱呀”一声,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房内红烛高烧,双喜字贴满窗棂,却照不亮李馨寒眼中丝毫光亮,反而更显阴森。
他急不可耐地逼近,带着浓重的酒气,伸手便欲掀开那方红盖头。
李馨寒下意识地缩身后退,指尖死死抠住身后的床沿,勒出苍白的印痕。
王应麟动作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阴鸷,语气却带着戏谑:“怎么?进了我王家的门,还由得你不愿?”
李馨寒强压下喉间的翻涌,声音低哑却清晰:“天色尚早,外间宾客未散,...夫....夫君……不应出去招待吗?”
“呵,”王应麟嗤笑一声,语气狎昵,“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些俗人,岂能与你相比?”
话音未落,他已不耐烦,猛地抬手,一把将那块红绸掀飞!
盖头飘落,烛光倏然照亮了新娘的面容。
王应麟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微缩,呼吸竟是一窒。
眼前女子虽面色苍白,唇色浅淡,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憔悴与疲惫,却丝毫无损她那惊人的清冷之美。
那是一种被风雪摧折过后、反而愈发剔透孤高的美感,宛如绝壁之上孑然独立的雪莲,脆弱又坚韧,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最原始的占有与摧毁欲。
他喉结剧烈滚动一下,眼中血色更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美人……何必浪费光阴……”
他嘶吼着,粗暴地扯开自己的衣袍,如同饿狼般猛扑过去!
李馨寒没有闪避。
她甚至松开了攥紧床沿的手,任由那令人作呕的气息靠近。
更近一点……
再近一点!
就是此刻!
电光石火间,她一直藏在厚重嫁衣袖中的右手猛地探出!一道冰冷的寒芒划破满室暖红的烛光——那是一把磨得锃亮的剪刀!
她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犹豫地、精准地、狠狠地刺向王应麟毫无防备的脖颈!
“噗嗤——!”
利刃没入皮肉的闷响格外清晰滚烫的鲜血瞬间如喷泉般激射而出,溅落在她的嫁衣上、脸颊上,灼热而腥甜!
“嗬……嗬……”王应麟双目圆瞪,眼球几乎迸裂而出,充斥着极致的震惊与恐惧。
他踉跄着倒退,双手死死捂住不断喷涌鲜血的脖颈,却丝毫阻止不了生命的急速流逝。
李馨寒站在原地,染血的手微微颤抖,却不是因恐惧。她眼中积攒了数日的绝望与死寂,在这一刻尽数迸发,化作一种近乎癫狂的、冰冷的快意。
剪刀自她指间滑落,“当啷”一声坠地。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闻声赶来的王二呆立在门口,瞠目结舌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他家少爷瘫倒在血泊之中,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而那个刚过门的新娘,一身血红嫁衣,脸上溅着血点,却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令人胆寒的、解脱般的微笑。
此刻,红烛依旧高照,映得这血腥一幕更显诡异。李馨寒的嫁衣被鲜血浸透,那红色却显得更加刺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