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一种剥离了物理温度的、纯粹的概念性严寒。
它并非侵入皮肤，而是直接在精神的核心、在意志的源头，凭空生成。
当凌风那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目光扫过，托尼·斯塔克的大脑，那颗被誉为地球最智慧的超级处理器，第一次出现了宕机的征兆。
分析，解构，建模，反制……所有他赖以生存的思维方式，在这一刻都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更高维度法则构筑的墙壁。
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不是秘密，不是数据，而是他作为“托尼·斯塔克”这个存在的底层逻辑，他的骄傲，他的恐惧，他的驱动力，都被对方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彻底洞悉。
他引以为傲的马克系列战甲，此刻不再是坚不可摧的壁垒，反而成了一具冰冷的、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的钢铁囚笼。
“你……”
托尼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带肌肉紧绷，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那足以应对任何外交辞令、嘲讽任何神明鬼怪的毒舌，此刻像是被拔掉了电源，彻底失灵。
因为语言，是建立在相互理解的基础上的。
而眼前这个存在，显然与他们不在同一个理解的维度。
他不是一个实体，不是一个可以被锁定、被攻击的目标。
他是一个……概念。
一个凌驾于物理、能量、甚至信息法则之上的，活生生的概念。
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的手，死死攥住了那面星盾的边缘，振金的触感冰冷而坚实，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现实”。
他的肌肉纤维，每一束都紧绷到了极限，进入了最顶级的战斗预备状态。
作为一名从枪林弹雨中走出的百战老兵，他的战斗直觉，此刻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警报。
那不是危险信号。
那是……末日预兆。
眼前的“幽能化身”，比红骷髅的野心更纯粹，比洛基的神力更诡秘，比齐塔瑞大军的压境，更令人感到绝望。
那是一种面对天灾时，属于凡人的、最原始的无力感。
“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史蒂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试图用质问，将这诡异的局面拉回到他所熟悉的、可以应对的对话节奏中。
然而，凌风的幽能化身，甚至没有将视线从托尼身上移开分毫。
没有理会。
或者说，在他眼中，这些复仇者们的警惕、敌意、甚至他们本身的存在，都与脚下的尘埃一样，毫无分别。
他降临于此，不是为了谈判，不是为了解释。
他是为了——宣告。
他的目光，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托尼·斯塔克胸口。
那颗正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小小的方舟反应堆。
那是托尼·斯塔克生命的维系装置，是他所有天才创造的动力之源，更是他作为“钢铁侠”这个身份的终极象征。
“不错的玩具。”
凌风的化身，那由幽蓝色数据流构成的半透明躯体，抬起了一根同样半透明的手指。
没有能量汇聚的刺目光芒。
没有毁天灭地的恐怖气势。
他就只是那么，随意地，遥遥对准了托尼。
轻轻地，一指。
下一秒。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纯粹由“指令”构成的逻辑数据流，瞬间跨越了物理空间的阻碍，无视了马克战甲厚重的复合装甲，穿透了方舟反应堆自身的能量护盾。
它以一种近乎于“神谕”的方式，直接链接、侵入，并彻底掌控了反应堆最底层的核心运行代码。
托尼·斯塔克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眼前面甲的战术视窗，被一串串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代表着“根权限被夺取”的血红色代码疯狂刷屏！
【警告！外部逻辑指令接入！】
【警告！维生系统权限被剥离！】
【警告！核心能源输出……中断！】
刺耳的警报声，仅仅在他战甲的内部通讯频道中尖啸了千分之一秒，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在所有复仇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托尼胸口那颗一直稳定地散发着光与热的方舟反应堆，那颗被他视为第二颗心脏的、人类科技的奇迹造物……
噗。
光芒，熄灭了。
就像有人，轻描淡写地按下了它的关机键。
极致的虚弱感和窒息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托尼的神经系统。
他眼前猛地一黑，大脑因缺氧而陷入一片空白，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膝盖一软，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零点一秒。
无声，无息。
然而，就在托尼即将彻底失去意识，与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的前一刻。
噗。
他胸口的反应堆，又毫无征兆地，重新亮了起来。
澎湃的能源如同最烈的强心针，粗暴地再次涌入他的身体，将他从死亡的悬崖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从熄灭，到恢复，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但这一秒钟所带来的恐惧，却比一场足以夷平整个纽约的核爆炸，还要深刻一万倍！
这不是攻击。
这是……缴械。
一种精准到单个原子、完全无视任何物理规则与能量壁垒的、堪称“神迹”般的技术性缴械！
它用一种最残忍、最直观的方式，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了一个冰冷的、不可动摇的事实：
在监察局的面前，你们引以为傲的一切，无论是钢铁战甲，还是超级士兵的血清，亦或是所谓的神族血脉，都只不过是一段随时可以被“关机”的、脆弱的程序而已。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空气的流动，似乎都已停止。
托尼·斯塔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内里的衣物。
他看着凌风那模糊不清的幽能化身，眼神中，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彻底填满。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最本能的恐惧。
凌风的化身，缓缓放下了那根足以主宰生死的手指。
他用那平淡到令人发指的、不含一丝波澜的语气，再次宣告：
“我再说一遍。”
“别废话，这里，我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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