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的鸡零狗碎，林凡已经懒得再投注半分心神。
他倚在门框上，视线穿过中院那棵老槐树稀疏的枝丫，落在后院的一角。
想要在这潭浑水里彻底站稳脚跟，单靠拳头把那些苍蝇蚊子拍死，是最低级的手段。
真正的立足，是扎根。
是让自己的触须，延伸到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拥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的目光，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那两个蜷缩在墙角的身影上。
刘光天，刘光福。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将墙根的尘土都晒出了几分暖意，却驱不散那两个少年身上的寒气。
压抑的、断断续V续的抽泣声，细微得几乎要被风声盖过。
就在刚才，二大爷刘海中那中气十足的咆哮和皮带抽在肉上的闷响，又一次在后院上演。
起因，不过是刘光福打碎了一个不值钱的酱油瓶。
此刻，刘海中已经心满意足地回屋喝茶去了，留下两个儿子，像两只被遗弃的雏鸟，在墙角舔舐着伤口。
林凡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迈步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随着他的靠近，那抽泣声却戛然而止。
两张挂着泪痕的脏兮兮的小脸同时抬起，眼神里满是茫然与惊惧，像是两只受惊的野猫，随时准备逃窜。
林凡的影子，将他们完全笼罩。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哥带你们改善生活去。”
刘光天和刘光福彻底愣住了，嘴巴微张，连眼泪都忘了往下掉，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林凡没给他们犹豫的机会，甚至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伸出手，一手一个，直接抓住了他们瘦得硌手的手腕。
那手掌温热而有力，不容抗拒。
哥俩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被带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出了院子，外面的世界豁然开朗。
林凡松开手，径直走向停在墙边的自行车。
他跨上车，拍了拍后座。
“上来。”
刘光天和刘光福对视一眼，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与激动所取代。他们笨拙地爬上车后座，挤在一起，紧紧抓着林凡的衣角。
自行车平稳地驶出胡同，直奔附近最大的一家国营饭店。
饭店门口，红色的五角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踏进门，一股浓烈霸道的香气就粗暴地钻进了两兄弟的鼻腔。
那是猪油、酱油、大料和肉混合在一起，经过高温烹煮后才能产生的，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香味。
哥俩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饭店里人声鼎沸，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高声谈笑，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干部们低声交谈。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富足与体面。
刘光天和刘光福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身上的破旧衣服让他们在这里感觉格格不入，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林凡却视若无睹，熟稔地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
“同志，点菜。”
他将那本边角都已卷起的菜单，推到两兄弟面前。
“想吃什么，自己点。”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两兄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双手在膝盖上反复搓揉，看着菜单上那些只在梦里出现过的菜名，一个字都不敢说。
林凡也不再为难他们，收回菜单，直接对服务员报出菜名。
“红烧肉，要肥的。”
“木须肉，鸡蛋多放点。”
“再来三碗大米饭。”
服务员记下，高声向后厨唱喏。
等待的时间里，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刘光天和刘光福坐立不安，周围食客咀嚼的声音，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像鼓点一样敲在他们的心上。
终于，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上了桌。
一大盘红烧肉，每一块都切得方方正正，被浓郁的酱汁包裹着，呈现出诱人的红褐色。肥肉的部分晶莹剔???，瘦肉的部分吸饱了汤汁，随着盘子的晃动，肉块还在微微颤抖。
另一盘木须肉，金黄的炒鸡蛋、翠绿的黄瓜片、黑亮的木耳，色彩鲜明，香气扑鼻。
还有那三大碗，堆得冒尖的，粒粒分明，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白米饭。
哥俩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凡拿起筷子，先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大块颤巍巍的红烧肉。
这句话，如同解开了封印的咒语。
两兄弟再也顾不上任何客气和拘谨，拿起筷子，埋头就是一顿风卷残云。
他们夹起一块滚烫的红烧肉，甚至来不及吹凉，就塞进嘴里。
肥肉入口即化，那股丰腴的油脂香气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瘦肉酥烂入味，咸中带甜。
他们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白米饭，再配上一口鲜嫩的木须肉。
那种极致的满足感，让他们幸福得几乎要流下眼泪。
席间，林凡没有提半句关于他们父亲，关于院子里的是非。
他只是像个真正的大哥一样，聊着学校里的趣事，问他们功课难不难，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狼吞虎咽的兄弟俩，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桌上的盘子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滴肉汁都被他们用米饭蘸着吃掉了。
吃完饭，林凡结了账，又带着意犹未尽的两人去了趟供销社。
在柜台前，他指着崭新的英雄牌钢笔。
“一人一支。”
又指着厚实的牛皮纸封面的练习本。
“一人一个。”
最后，他又买了一大包用油纸包着的水果糖，塞进他俩的口袋。
站在供销社门口，林凡将钢笔和本子交到他们手中。
那崭新的文具，带着油墨的清香，沉甸甸的。
“做人啊，得自己争气。”
林凡看着他们，语气依旧淡淡的，“别总让人看不起。”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以后在院里，谁要是再无缘无故欺负你们，就来告诉我。”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刘光天和刘光福的心中炸响。
恩情，给了。
庇护，也给了。
他们捧着手里的东西，再抬头看向林凡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茫然。
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感激，是毫无保留的信赖，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从这一刻起，他们就认定了。
林凡，是他们值得用一切去追随和效忠的，大哥。
林凡在院里的情报网和臂助，在这一刻，正式建立。
回院的路上，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凡心中一片澄澈。
他知道，自己今天布下的这枚棋子，不仅仅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那是一颗种子。
一颗足以撬动整个四合院权力格局的种子。
而刘海中，那个只懂得用暴力和咆哮来维护自己可悲权威的二大爷，迟早会为他的愚蠢和短视，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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