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夕阳,像一块正在缓慢冷却的烙铁,将最后的光和热,尽数倾注在四合院那棵老槐树的虬结枝干上,镀勒出一圈黯淡的金。
各家各户的烟囱里,炊烟升腾,卷裹着一股子棒子面混杂着廉价咸菜的酸涩气味,弥漫在沉闷的空气里。
林凡的身影,就在这暮色四合中,出现在院门口。
他手里提着几只野兔,后腿还在无力地蹬动着,新鲜的血腥气驱散了周围的贫瘠味道。
“哎哟,林凡!”
正在院里公共水池边搓洗衣裳的几个大妈,眼尖地瞧见了他手里的野物,手上的动作瞬间停滞,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贪婪的光。
“快看,是野兔子!活的!”
“好家伙,这兔子可真肥实,瞧瞧那后腿,全是肉!这小子晚上又有硬菜吃了!”
羡慕、嫉妒、还有不加掩饰的议论声交织成一张网。
林凡置若罔闻,嘴角噙着一抹淡漠的笑意。
早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刘光天,一双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林凡随手将一只最肥的兔子丢了过去。
“拿着。”
刘光天手忙脚乱地接住,兔子的余温和重量让他心头一颤。
“跟你弟弟晚上加个菜。”
话音未落,林凡已然迈步,无视了身后那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众人惊愕到扭曲的表情,径直走向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小耳房。
“砰。”
房门关上,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
他将剩下的野兔扔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的西山之行,收获远不止这几只野味。新能力的强大,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强的掌控感,这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决定,用一顿丰盛的晚餐,来犒劳这份来之不易的从容。
从角落里翻出在旧货市场淘换来的小砂锅,仔细地洗刷干净,架在煤炉上。
兔肉的处理过程干净利落,他手里的刀又快又稳,骨肉分离,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块块大小均匀的肉块。
“刺啦——”
一块雪白的猪油滑入灼热的锅底,瞬间融化,爆发出浓郁的油脂香气。
葱段、姜片、还有几粒饱满的八角被扔进油中,辛辣的香气在高温的逼迫下,猛地炸开,呛得人精神一振。
紧接着,处理好的兔肉块悉数下锅。
锅铲翻飞,肉块的表面在高温下迅速收紧,纤维凝缩,颜色由粉红转为诱人的金黄。
一勺黑亮的酱油沿着锅边淋下。
“嗤——”
一股比单纯的肉香更加复杂、更加浓郁的酱香味,混合着水汽,轰然升腾。
添水,水量将将没过兔肉。
盖上锅盖,炉火被调到最小,转为文火慢炖。
时间,开始为这锅美味发酵。
很快,一股全新的、远比上次炖猪肉更加醇厚、更加霸道的肉香,开始从他那小小的耳房里,执拗地往外渗透。
这股香味,霸道得有了生命。
它顽强地钻出每一条门缝,挤出每一扇窗户的缝隙,轻盈地越过低矮的院墙,然后蛮横地、不讲道理地,侵占了整个四合院的空气。
中院,贾家。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贾张氏一张老脸黑得如同锅底,正就着一碗清汤寡水的棒子面粥,面无表情地啃着一个冰凉干硬的窝头。
自打上次诬陷林凡不成,反被当众揭穿后,她在院里的威信一落千丈。往日里那些围着她转的邻里,如今见了她都绕着走,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那股勾魂夺魄的兔肉香味,不偏不倚,精准地钻进了她的鼻孔。
贾张氏的鼻子剧烈地抽动了两下。
她手里的窝头,瞬间就没了滋味,变得如同嚼蜡。
她侧耳倾听,院里邻居压低了声音的议论,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又是林凡那小子!他哪儿来的福气?隔三差五地开荤!”
“可不是嘛,这日子过得,我看比咱们轧钢厂的厂长都舒坦!”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贾张氏的心上。
她那颗早已被嫉妒与怨毒填满的心脏,再次被这股肉香点燃,疯狂地灼烧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死了爹妈、没根没底的绝户种,能过上这种神仙日子?
而自己堂堂贾家,有儿子有孙子,却要在这里喝清粥啃窝头?
新仇旧怨,如同翻滚的岩浆,瞬间冲上了她的天灵盖。
她再也忍受不住了。
“砰!”
手里的粥碗被她重重地砸在桌上,浑浊的米汤溅得到处都是。
她不顾身后儿子贾东旭的阻拦,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径直来到了林凡的耳房门口。
她不敢敲门。
她也不敢进去。
她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胸中所有的恶毒,都凝聚在嗓子眼,然后用一种尖利到足以划破人耳膜的声音,破口大骂起来。
“小王八蛋!吃!吃!吃死你个没爹娘的绝户种!”
“吃的都是绝户食!你就不怕遭报应,晚上睡觉被你那死鬼爹妈找上门,活活掐死你!”
屋内的林凡,原本正悠然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一杯刚温好的二锅头,闭着眼,惬意地等着兔肉出锅。
这恶毒至极的咒骂,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好心情。
他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凝固。
他可以容忍贾张氏的贪婪,可以无视她的撒泼,但诅咒他早已逝去的父母,这是他心中唯一一块不可触碰的逆鳞!
贾张氏见屋里没有动静,以为林凡怕了,骂得愈发起劲,言语也愈发污秽不堪。
“我咒你断子绝孙!生孩子没????!死了都没人给你摔盆!”
“咔嚓!”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脆响。
林凡手中的白瓷酒杯,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纹。
他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只剩下冰冷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寒芒。
他没有出门。
他也没有回骂。
他清楚,对付这种已经彻底失去人性的泼妇,任何言语的回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缓缓放下那只已经残破的酒杯,目光重新投向炉子上那只正“咕嘟咕嘟”翻滚着香气的砂锅。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可怕。
“好。”
“很好。”
他在心里默念着,每个字都像是用冰凿刻出来的。
“贾张氏,这是你自找的。”
他决定了。
那些小打小闹的敲打,对这种人已经毫无意义。
他要让贾家,尝到比死亡更深刻、更漫长的痛苦。
他要用一个万无一失的计策,让贾张氏为今天这番恶毒的诅咒,为她触碰自己逆鳞的行为,付出她绝对无法承受的、最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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