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块砸在后脑上的闷响,沉闷得让人心头发紧。
那声音,甚至盖过了小年夜院里零星的鞭炮声。
时间仿佛被这一记重击砸得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是张主任倒下时身体撞在墙上发出的第二声闷响。
然后,整个四合院的喧嚣才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开。
女人的尖叫声撕裂了傍晚的寒风,凄厉而高亢。孩子的哭嚎混杂其中,带着不明所以的恐惧。男人们的吼声则充满了惊慌与不知所措,乱成一团。
“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恐慌。
张主任靠着墙根滑坐在地,后脑的温热液体迅速浸透了花白的头发,顺着脖颈蜿蜒而下。那抹鲜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很快就在积着尘土的地面上晕开一小滩,黏稠,腥气。
“快!快去喊救护车!”
“报警!去派出所!快去!”
一大爷易忠海一张老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如同墙上的石灰。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平日里端着的架子、维持的威严,在飞溅的血点面前碎得一干二净。
他本能地想上前,想去看看张主任的伤势,那毕竟是街道办的主任。
可他的脚像是灌了铅,挪不动分毫。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硬地停住,指尖都在颤抖,最终还是无力地缩了回来。
责任。
这两个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他的心头。
院里出了这么大的恶性事件,他这个一大爷,这个平日里享受着众人吹捧、自诩为“德高望重”的领头人,绝对难辞其咎。他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名声和地位,在这一刻,已经出现了摇摇欲坠的裂痕。
三大爷阎埠贵则展现出了与他“文化人”身份截然不同的精明。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而是猛地一拽身边的老婆孩子,连连后退。
“别往前凑!都别往前凑!”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全是算计和警惕。
“这不是咱们能管的事儿,听见没有?谁也别乱说话!”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如何才能把自己一家从这摊浑水里彻底摘出去。这事儿,沾上一点都得惹一身骚。
而风暴中心的贾家,早已被恐惧的巨浪吞没。
贾东旭呆呆地站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越来越大的血迹,然后又机械地转向自己那个叉着腰、依旧满脸凶相的老娘。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完了。
这次的事,捅破天了。
大到他根本无法想象,更无法收场。
秦淮茹的反应更为直接,她像一只受惊的母兽,用尽全身力气将两个孩子死死地搂在怀里,把他们的脸按在自己胸前,不让他们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她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眼中,是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贾家那本就破败的屋檐,正在一片血色中,轰然倒塌,分崩离析。
嘈杂中,尖锐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撕开了四合院上空的夜幕。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公安同志冲进了院子,现场的气氛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主任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盖上毯子,紧急送往医院。
而罪魁祸首贾张氏,则被两名身形高大的公安同志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胳膊。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她粗糙的手腕。
直到被强行带走的那一刻,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挣扎,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泼妇的本色尽显,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之意。
林凡站在人群的外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收场。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剧。
混乱中,他悄然抽身,扶起自己的自行车,没有再多看一眼贾家的狼狈和院里的人心惶惶。
车轮转动,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冬日的凛冽,却吹散不去他心中的一片清明。
半小时后,一家清净的小茶馆。
这里与四合院的冰冷混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屋里烧着旺盛的炉火,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茶的清香和若有若无的烟火气。
李学峰早已等候在那里,见林凡推门进来,立刻站起身。
“林老弟,快坐,快坐!”
他给林凡倒上一杯滚烫的热茶,茶水入杯,白雾升腾。
“院里那事,我刚出门就听人说了。”
李学峰的眼神里满是庆幸,甚至还带着一丝后怕。
“幸亏你没掺和进去,听我的,离那家人远点。那贾家,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他呷了口茶,压低声音。
“当众袭击公职人员,还是街道办主任,这叫袭官!这罪名,放在哪个年代都不小。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凡点点头,捧着温热的茶杯,平静地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
他并不关心贾家的下场,那不过是咎由自取。
“李哥,我工作的事……”
“放心!”
李学峰一听这话,立刻一拍胸脯,脸上的后怕一扫而空,又恢复了商人特有的精明和热情。
“都给你安排妥当了!年后,正月初七,你直接来我这儿报到!手续、关系,我全都给你提前办利索了。从那天起,你就是咱们信托商店的正式学徒工!”
他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凑到林凡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难掩的兴奋和神秘。
“而且,我特意跟上面打了报告申请了。因为你‘寻宝’的眼力实在太突出,店里经过研究,准备专门成立一个外勤小组,就由你来负责!”
李学峰的眼睛在放光。
“这个小组,编制就你一个人!不用朝九晚五地在店里坐班,工资、奖金一分不少,照拿!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专门往外面跑,去乡下,去旧货市场,去废品站,去任何可能出现宝贝的地方,给咱们店里淘换好东西!”
他看着林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怎么样,林老弟,这个岗位,够不够意思?”
这安排,何止是够意思。
简直是为林凡量身定做!
这不仅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更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动用自己的金手指,将“寻宝”这项事业,光明正大地进行到底。
林凡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那就多谢李哥栽培!”
他站起身,郑重地道了声谢。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嗨!以后就是自家人了,跟我客气这个!”
李学峰高兴地摆摆手,拉着林凡坐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越看越满意。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这次不是招揽了一个伙计,而是为自己,为整个信托商店,找到了一座巨大的靠山。
两人在茶馆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年后的宏图大业。
茶馆的窗户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窗外,是四合院的一地鸡毛,是人心惶惶的除夕前夜。
窗内,却是林凡即将开启的,一片广阔无垠的崭新天地。
他端起茶杯,将杯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知道,从年后开始,他的人生,将真正驶入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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