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收盘铃声响起，交易大厅的喧嚣逐渐平息，空气里还残留着数字跳动的余温。
临近下班时分，交易员们三三两两聚着闲聊。陈豪这个名字在交谈中被反复提及。
苏菲，听说了吗？皮尔森团队那个华裔小子干了票大的？
能源板块交易员迈克凑近邻座的苏菲，脸上写满亢奋。
苏菲挑起眉毛反问：华裔小子？哦，你说陈豪？今天生物科技板块确实有动静。
何止是动静！听说赚了六百万美金？这周全程连胜，想到上个月他还焦头烂额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不是运气？
另一交易台的约翰插话道：开什么玩笑！六百万？收盘后平仓的仓位，听说超过七百万！
迈克和苏菲顿时瞪圆了眼睛。
一天，不，短短几小时净赚七百万？
这在华尔街也绝非寻常。
天啊......七百万？叫陈豪是吧？那这个月利润分成至少稳拿一百万了？真让人眼红。
这时，熟悉的身影走近谈话圈。
嘿，戴维？原来你在这儿。你们团队是不是有个叫陈豪的...
迈克发现皮尔森团队的王牌交易员戴维·马隆，主动搭话。
戴维耸耸肩，神色自若地回应，眉宇间还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骄傲。
走到哪儿都在聊陈豪。没错，他今天精准斩获721万美金。就靠德龙和卡特琳生物两只股票。
戴维仿佛在说自己的战绩般轻描淡写，苏菲和其他团队成员都投来诧异的目光——他脸上找不到半分嫉妒或竞争，反而近乎自豪。
干嘛都这样看我？我脸上沾东西了？
戴维开玩笑地问。苏菲替众人抛出疑问：不是......有人说你们团队的王牌现在要换人了，你怎么完全无动于衷？你不介意？
戴维听罢嗤笑：你们是不了解，我们队的王牌从来都是陈豪。
呃？什么意思？不久前他不还是个不起眼的交易员吗？听说整天嚷嚷风险控制，畏首畏尾的......
苏菲慌忙打住，又急急补充：啊，这不是我的看法，是你们团队罗德里格斯说的，别误会。
戴维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们团队共享分析资料？
每个团队或多或少都会分享信息吧。所以呢？
今年我赚的利润，大部分都是基于陈豪的分析。岂止是我？罗德里格斯和马克应该也没少受惠于他的报告，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看着戴维困惑的表情，苏菲眼睛一亮，追问道：那你这次也跟投卡特琳生物了？像陈豪那样？
哦，卡特琳生物......
戴维惋惜地咂咂嘴：投是投了。但听到临床失败消息就立马止损了，没想到会暴力反弹。皓轩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该坚持信任的......还是我信心不足？
众人再次震惊——那个一向自信的戴维·马隆竟会说出这种话？
所、所以陈豪不是靠追涨运气好赚大的，是原本就做好分析才下注的？
当然。他整理了德龙和其他几家有潜力的生物科技公司清单，不但列出失败概率，连成功后的预估股价波动范围都写在报告里了。
报告就挂在我们团队工作站上......是我自己没预测到剧变，判断失误。下次绝对死跟陈豪。
老天......至于这样？
信不信由你。总之明天派对上见。
戴维洒脱地转身挥手，苏菲急忙对着他背影喊道：那个，戴维！明天陈豪会来派对吗？
戴维停步回头，咧嘴一笑：这我也不清楚。每年都邀请，但他从没来过。正好，我现在就去问问。
派对？你知道的，我对那种场合没兴趣。
马隆家族的年末派对？
我连件能穿的燕尾服都没有，即便有，也丝毫不想在白人扎堆的上流社交场合作焦点。
一个为还债挣扎的亚裔打工交易员，本就不该出现在那里。
所以尽管戴维年年邀请，我都斩钉截铁拒绝。他也懂我，从不多纠缠。
但今天格外执着啊。
阿豪，真的只是个普通派对！就我和我父母请些熟人一起吃吃饭，混个脸熟。别太有压力。
这家伙是真不明白问题在哪吗？
让我压力的不是派对本身，而是马隆家族和他们认识的人这一点。
马隆金融集团——东部拥有五家以上大小银行，凭借网络在住房抵押贷款领域争夺头把交椅的巨型金融集团。
拥有它的正是戴维所属的马隆家族。
从19世纪中叶零售金融业大获成功开始，持续扩增家产的真正老钱。
那种家族的派对，岂是普通人能去的？
听说政客、企业总裁、其他名门子弟都会到场。
若我在债券或股票销售团队，或许会拼命搭建人脉。但作为自营交易员，我没必要硬挤进不适的场合。
光想就浑身不自在。
抱歉，戴维。想来想去，派对真的不合我性子。
真不行？今年特别希望你能来。
到底为什么今年这么坚持？非去不可的理由？
戴维踌躇片刻，开口道：其实......我跟父母提过你。
等等，提我？为什么？怎么提的？
背脊突然窜上一阵凉意。
就那些呗。父母本来就会问嘛，社交生活怎样，有没有好友，什么样的人，多熟之类......聊着聊着就说到你了。
那种话题的话，别人也多的是。罗德里格斯和马克听说会去吧......
戴维露出些许苦涩：他们啊......算同事多于朋友。说实话，明显是冲我背景来的，怎么能算朋友。
那我也就只是个同事......
不，你不同。
戴维打断我，连连摆手。
至少我认为如此。大家都对我有所求，想认识谁，拼命建人脉，但你不是。你是唯一无所求，反倒帮了我的人。分享分析报告就是。
那个......
我无以反驳。
回想起来，在雷曼兄弟这般竞争激烈的投行，分享可能是核心资产的分析资料本身就很特别。
每天几十人失业、空缺迅速填满的残酷之地——若不能为公司提供利益，解雇利刃即刻飞来。当时分享报告，是我彰显自身价值的生存策略。
并非戴维所想那般纯粹想帮忙。
但有一点他说对了：我不像其他人因他背景而攀附或谄媚。
其实这有其原因。
初入职不久，他背景在公司传开，众人趋之若鹜时，某晚下班在附近酒吧偶遇，他醉得厉害。
那时他对我说：拜托，阿豪。你就装作不认识我吧。整天马隆马隆...腻透了。真想要个只把我当戴维的朋友。
那时他眼神语气极为真诚，我便顺了他意。
过度关注有时确成负担。
当然现在他似乎已接受现实，甚至享受其中。
回忆间，戴维又催促起来。
所以这次来哦？地址发你？真发了哦？
我不禁叹息。
话到这份上，难再推拒。
我懂戴维心意。
华尔街人脉与实力同等重要。
他想借派对赠我人脉这份礼。
坦白说，我也生出一丝好奇——那个我不敢想象的世界，究竟何等模样？
次日傍晚，出租车驶向曼哈顿东侧。
目的地是长岛，更准确是北岸被誉为黄金海岸的区域。
风景如画的海岸线，遍布顶级私立学校。
20世纪初，美国铁路大王、石油大亨、金融巨鳄等老钱家族竞相兴建豪宅而得此名。
黄金铺就并非比喻，而是真实写照。
马隆家族宅邸坐落于黄金海岸最负盛名的贝克尔大厦毗邻地块。
邻居竟是铁路大亨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夏日别墅，现作博物馆接待游客。
整个社区宛如超越时空的历史现场。
典雅豪宅连绵不绝，仿佛时间在此凝滞。
先生，到了。哎哟，这种地方我也是头回来。托您的福开眼界了。
出租车司机毫不掩饰惊奇，他也是第一次驶入宅邸大门直达正门廊。
哈，是吗？其实我也是第一次。
我尬笑付钱下车。
提前给戴维发了信息，他已在门廊前等候。
我刚下车他就迎上来。
哇哦，陈豪！燕尾服挺合身嘛？
临时租的。租金可不便宜。
戴维噗嗤笑出声。
阿豪，我就喜欢你这点。
什、什么？我对男人没兴趣。
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装模作样，不摆架子。我觉得特帅。
这家伙真不知道自家什么来头吗？
在美国顶尖富豪面前装什么装？
别瞎扯了，先把这个拿着。
我从内袋掏出备好的千元支票递给戴维。
马隆家族年终派对带慈善性质，需至少捐赠千元方能入场。
实则去年之前，这笔捐款都令我吃力，且觉受邀请却似揩油。
当然得知马隆家会追加同等金额捐赠后，便不再这么想。
如今，这笔钱终于可以从容不迫的拿出来了。
谢啦！来，进去吧！
随戴维引入，马隆宅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奢华。
恍若欧洲贵族城堡宫殿再现。
高阔天花悬着数盏璀璨巨型枝形吊灯，墙壁挂满似以中世纪为背景的巨幅油画与挂毯。
地面大理石光洁如玻璃涂层，各处家具皆似知名设计师品牌。
没有一个廉价物品。
规模更是恢宏，仅门厅宽度就堪比大型酒店宴会厅。
早已到场的众多宾客持香槟浅笑低语，却丝毫不显拥挤。
一侧竟设小型赌场设施——轮盘、二十一点、扑克桌一应俱全。
等等，你家里有赌场？
戴维闻声靠近，低语：呵呵，平时不设，派对特助兴罢了。免得宾客无聊。
俊男靓女身着华服，如电影场景般享受赌桌乐趣。
连荷官都似正式聘请。
戴维轻碰我手臂：阿豪，想玩吗？无需额外参与费。但筹码仅限初始领取一次。
哦对了，奖金一百万美金。晚八点前赢最多筹码者胜。
不是，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有奖金才刺激嘛！
强忍无语，内心呐喊：
不，不是那个意思......
重点是为什么现在才说！这种重要信息该早点告诉我啊，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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