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从外滩码头到保密局杀机无处不在 > 第八章 彼岸花影
换源:


       黎明的微光穿过稀疏的灌木丛,在两人蒙尘带汗的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陆向明背倚着冰冷的树干,剧烈奔跑后,心脏仍在胸腔里沉重擂动。他摊开手掌,新得的微型胶卷与写着“彼岸花”“渔夫”的字条在渐亮的天光下刺得人眼生疼。

“‘彼岸花’……”陆向明低声念着这个代号,目光锐利地扫向对面瘫坐、同样在平复喘息的苏静瑶,“你听过这个项目吗?”

苏静瑶抬头,脸上交织着疲惫、后怕与深深的困惑。她仔细回想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有……从来没听过。保密局内部的项目,只要够级别,我多少能听到点风声。但‘彼岸花’,我闻所未闻。”她顿了顿,补充道,“要么是绝密中的绝密,知情范围极小;要么……它根本不是保密局的项目。”

不是保密局的项目?陆向明心猛地一沉。若“鼹鼠”藏在这样一个神秘项目里,其背景与目的只会更难揣测。

“还有这个‘渔夫’……”陆向明指尖划过字条上最后的警告,“是谁?新代号?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他看向苏静瑶,眼神里带着审视。档案库的生死与共,让他对她的戒备松了一丝,但被长期欺骗的痛楚、“波斯猫”的身份,始终像根刺扎在心底。信任?在这谎言织就的迷局里,何其奢侈。

苏静瑶敏锐地捕捉到他目光里的怀疑,脸上掠过一丝苦涩:“你怀疑这是我设的又一个圈套?怀疑我是‘渔夫’?”她指了指自己狼狈的模样与额角的擦伤,“若是我,需要把自己也逼到这份绝境吗?刚才在档案库,我们差点都死在那儿!”

“那爆炸不是你安排的?”陆向明追问——那场恰到好处的爆炸,是他最大的疑惑。

“不是我!”苏静瑶斩钉截铁,眼神里也满是不解,“我还以为是你的后手!”她下意识揉了揉地道里被碎石划破的手腕,血迹在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暗红。

陆向明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她渗血的伤口。苦肉计?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她之前的坦白,看似绝境下的真心,可谁能保证不是更高明的伪装?但眼下,在赵大勇与南京调查处面前,他们确实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远处传来晨练者隐约的声响,这里不能再待了。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上海!”陆向明果断收起胶卷与字条,起身警惕地扫视四周,“赵大勇和南京来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会全城搜捕。各个出口肯定都被封了。”

“怎么走?”苏静瑶也挣扎着站起,满脸焦虑,“我们现在是头号通缉犯,车站、码头、关卡,肯定全是他们的人。”她忽然眼睛一亮,“医院……医院或许可行!大医院人流量大,身份容易伪造,更重要的是,我得处理伤口,你也需要休息和食物。同仁教会医院有洋人股份和教会背景,钱思民、赵大勇要大规模搜查,多少会有顾忌。”

陆向明脑中飞速权衡:苏静瑶的提议看似合理,但医院……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可她手腕的伤确实要处理,持续失血会让她战斗力大减;他自己也已极度疲惫,思维需要暂时停泊才能破局。

“就去那里!”陆向明立刻拍板,“但不能走正门。”

“跟我来。”苏静瑶重拾特工的干练,辨明方向后,两人避开渐多的人流,借着清晨的薄雾与街巷掩护,艰难地向法租界的同仁教会医院靠近。途中,几辆保密局的吉普车呼啸而过,街口增设了盘查岗哨,气氛骤然紧张。

绕到医院后墙,他们找到苏静瑶说的、被灌木丛半掩的铁栅栏门——这里是运送医用绷带与废弃物的通道,锁早已锈蚀。陆向明用匕首轻易撬开,里面是条散发着消毒水与霉味的窄道,通向医院后勤区。

顺利潜入后,他们避开穿白制服的护工,在一间闲置的器械清洁室里暂歇——房间里满是药水味与旧纱布的气息。

“你在这儿等,我去弄药和衣服。”苏静瑶说完,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陆向明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掏出那枚胶卷,对着窗外渗进的微光凝视:这里面藏着能颠覆一切的秘密,还是又一个指向死路的标记?林默最后那双困惑又带警示的眼睛,再次浮现在脑海。“渔夫”……这个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没多久,苏静瑶回来了,脸色比之前更白,手里攥着纱布、碘伏、一小瓶生理盐水,还有两套沾着消毒水味的护工制服。

“外面风声很紧,”她示意陆向明帮自己包扎手腕,压低声音道,“我听见两个护士说,保密局的人刚去了医院办公室,像是在盘查谁,但没敢大范围闹,教会那边施压了。”她的手指因疼而微微颤抖,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

陆向明沉默着接过纱布与碘伏,动作熟练又轻柔地帮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指尖不可避免触到她冰凉细腻的皮肤时,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瞬间紧绷。这份绝境中的照料,带着种超越立场与欺骗的荒谬温情。

“谢谢……”苏静瑶声音很轻,目光复杂地掠过陆向明专注的侧脸——他因紧张与疲惫而紧抿的嘴角,手指上曾被她细心擦去的血痕,让她心底猛地一刺。欺骗朝夕相处的人,即便为了任务,这份煎熬也只有亲历者才懂。

“别说话。”陆向明打断她,利落地将绷带打结。他脱下沾着污泥的外套,换上护工制服,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分头行动。

你去门诊区,留意异常疾病或特殊防护的消息;我去住院部,重点查感染科和隔离病区。‘彼岸花’这名字透着不祥,很可能和生物、医疗有关。一小时后在这儿汇合,注意隐蔽。”

苏静瑶点点头,迅速换好制服。两人分头隐入医院的人流中。

陆向明推着装满换洗衣物的推车,缓缓走在住院部走廊。浓烈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病人的呻吟与家属的焦虑低语。

路过隔离病区时,厚重的门紧紧闭着,门上挂着“高危传染病观察区,非请勿入”的牌子,门口站着两个穿特殊制服、戴厚口罩与护目镜的人,眼神警惕地扫视来往者,气氛异常压抑。

他佯装整理推车上的衣物,耳朵捕捉着旁边两个护工的低语:

“……昨晚又送进来一个,症状更重了……”

“……全身溃烂?真的假的?送进去就没见出来过……”

“……嘘!小声点!听说是德国佬和卫生部的特别项目,叫什么……什么花来着……”其中一个护工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听不清。

彼岸花?!陆向明心头猛地一跳。他推着车若无其事地经过,目光飞快扫过那两个守卫——他们的站姿与警惕性,分明是受过训练的军人!

就在他想进一步观察时,隔离病区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全套防护服的医生急匆匆出来,手里攥着个铁皮盒子,神色凝重地对守卫低声说了几句。

守卫瞬间紧张起来。借着门缝开启的瞬间,陆向明瞥见里面病床上的人:裸露的手臂上布满可怕的红斑与水疱,皮下竟隐约有类似“虫”形的凸起在扭曲蠕动!病人已失去神志,身体在不自然地抽搐。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这根本不是普通传染病!那形态……像极了被极度危险的生物武器侵蚀的模样!“彼岸花”……难道是一种生化武器?!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推着车快步离开走廊,心脏狂跳不止。林默用命指引他找到这个项目,其可怕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党通局、保密局,甚至更高层……都在为这东西杀戮、倾轧!

回到清洁室时,苏静瑶也已返回,脸色惨白,眼里满是惊恐。

“你看到什么了?”陆向明立刻追问。

“门诊区急救刚送进来一个病人!”苏静瑶声音发颤,“很年轻,穿码头工人的衣服,送来时已经神志不清,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花’‘蜘蛛’‘虫子’。

最恐怖的是……他的手指末端开始发黑坏死!诊断的医生私下说是‘未知严重感染’,按特殊流程处理,严禁泄露,直接由卫生部的人接管了。我听见主治医生惊呼,说症状和隔离区病人的早期表现一模一样……”

蜘蛛?虫子?坏死?陆向明瞬间想起隔离病区门缝里那诡异的画面!

苏静瑶深吸一口气,强压恐惧:“‘彼岸花’……这名字本身就带着死亡味。它根本不是什么文件项目,是武器!一种极其恶毒的生物武器!怪不得……”

就在这时,清洁室外传来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与惊呼:

“快!去急诊!部长……卫部长晕倒了!”

“天啊!哪个卫部长?”

“还能是哪个!卫生部的卫清民部长!他刚才来视察,看完那个新送的码头工人就……”

陆向明与苏静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极致的震惊。卫生部高官亲临,接触疑似病人后立刻发病晕倒!这无疑印证了“彼岸花”的恐怖威力!

“不能等了!”陆向明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我们分头走!你立刻从西门出去,那边连着市场,人流杂,趁乱去我们约定的备用地点!胶卷给你,你去破解里面的信息,这可能是唯一的钥匙!”

他迅速掏出胶卷塞进苏静瑶手里。这个决定极冒险,但他必须利用时间差:苏静瑶更熟悉地面脱身路线,而且……他瞥了眼她仍在渗血的纱布,她或许更需要时间脱身与治疗。

“你去哪?!”苏静瑶攥紧胶卷,急切追问,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忧虑。

“我留下!”陆向明眼神决绝,“我要去偷一份‘彼岸花’样本,或是相关的核心报告!只知道名字不够,我们得有铁证!刚才那个医生手里的铁皮盒子……可能就是关键!只有拿到实物证据,才能揭穿他们的反人类行径,才能真正翻盘!”

“你疯了吗?!那是地狱入口!”苏静瑶低吼,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冷静,“这根本是送死!我们一起去备用地点,从长计议……”

“来不及了!”陆向明打断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是命令,也是信任!走!”他猛地推了苏静瑶一把,指向西门方向。

苏静瑶眼眶瞬间红了,里面翻涌着愤怒、恐惧,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她死死看了陆向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脑海,最终咬牙转身,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陆向明定了定神,压低护工帽,拿起抹布与水桶,深吸一口气,朝着隔离病区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目标明确而疯狂,拿到“彼岸花”的直接证据。

他推着清洁车缓缓靠近隔离门,两个守卫仍在岗位上,其中一个却被里面传出的混乱声响吸引,侧身凑到门上的观察窗向内看。

陆向明用尽全力,将清洁车猛地撞向另一个毫无防备的守卫!同时身体如猎豹般扑向隔离区的门,他要趁乱冲进去!

“哐当!”清洁车撞中守卫,水桶翻倒,污水四溅!

“谁?!站住!”守卫被撞得趔趄,反应过来的瞬间拔枪怒吼!

陆向明的手已经触到了门把手,只要拧开,里面就是真相的地狱,也可能是他的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哗啦!”整条走廊、乃至整个医院的灯光瞬间熄灭!突如其来的大范围跳闸,让空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尖叫声、恐慌的呼喊声瞬间爆发!陆向明眼前的门把手彻底消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谁干的?意外?还是……“渔夫”?!

黑暗与混乱中,一只冰冷却稳定的手,极其隐蔽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绝不是守卫!同时,一个微小坚硬的管状物被塞进他的护工制服口袋!紧接着,一个比耳语更轻、毫无起伏的陌生男声,紧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注射器里是抑制样本活性的血清……取活体组织……交给‘信天翁’……快走,别回头……门口右转……配电间……通风口……通向地下河……”

声音戛然而止,那只冰冷的手瞬间抽离,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向明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渔夫”?!他就在现场!在黑暗中如影随形!

注射器?活体组织?信天翁?一系列爆炸性信息在黑暗中撞击着他的大脑!那冰冷的触感如同鬼魅,而指引的方向,是唯一的逃生线索!

他没有时间思考!趁着守卫因黑暗盲目开枪、人群恐慌推搡的混乱,陆向明凭着对方向的记忆与极强的空间感知力,猛地撞开一个乱跑的护工,朝着门口右转的方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冲去!

他摸到了配电间的门,撞开,闪身进去,反手死死顶住!门外是混乱的枪声、尖叫与追兵的怒吼!

黑暗里,他颤抖着手摸向口袋里的管状物,那是个冰凉的金属注射器,里面似乎装着浑浊的液体。而“信天翁”……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代号!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