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立在原地,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没有去看那些火球,目光反而落在了场边。
那个杂役,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捡刚才被绊倒时掉落的一枚铜钱。他捡起铜钱,又用手指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看似随意地弹了弹,弹出了一个由七个点组成的、形似北斗的图案。
北斗!
清月的心脏猛地一跳。
《清风剑诀》中有一套配套的步法,名为“七星步”,但早已失传。观内流传的,只是残篇,根本无法施展。
可此刻,看着地面上那七个不起眼的点,清月脑海中残缺的步法口诀,竟被瞬间补全、贯通!
“踏天枢,转天璇,借玉衡之力,藏于开阳……”
就在火雨即将临身的刹那,清月的身影动了。
她的脚步,在方寸之间连续踏出七步。每一步都玄奥无比,看似险之又险,却总能从火球密集的缝隙中穿过。
她的身形,如同一只在狂风暴雨中穿行的蝴蝶,衣袂飘飘,片叶不沾身。
短短一息之间,她竟毫发无伤地穿过了整片火雨!
“什么?!”
药尘的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身法?!
清风观什么时候有如此精妙的步法了?
“是七星步!是完整的七星步!”刘长老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眶都红了。这套步法,他研究了数十年都毫无头绪,今日,竟在一个弟子身上重现了!
林风的识海里,清风祖师已经陷入了呆滞。
“这……这……你……你到底是谁?你不仅会老夫的剑招精髓,连失传的七星步都会?你把老夫的棺材板都给刨了不成?!”
林风懒得理他,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那个已经方寸大乱的“快递小哥”。
“游戏,该结束了。”
他看到药尘因为震惊,心神出现了一丝破绽。
清月自然也捕捉到了这个破绽。
穿过火雨的她,人已至药尘身前三尺。
她没有丝毫停顿,手中长剑挽出一个绚烂的剑花,平平无奇地向前一递。
这一剑,没有惊天的气势,没有绚烂的光华,却融合了“柳絮随风”的巧,“风卷残楼”的密,以及“七星步”的玄。
快到了极致,也妙到了极致。
药尘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冰冷的寒意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清月那柄普通的青钢剑,剑尖正稳稳地停在他的喉结前,分毫不差。剑尖上凝聚的剑气,让他皮肤阵阵刺痛,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再进一分,自己的脖子就会被洞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演武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赢……赢了?
那个被誉为百年难遇的炼丹奇才,地仙境的玉鼎宗高徒,就这么输了?
输给了清风观一个人仙境的女弟子?
短暂的死寂之后,清风观的弟子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赢了!清月师姐赢了!”
“太厉害了!我们清风观赢了!”
马尚激动得满脸通红,抱着身边的师兄弟又蹦又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刘长老呆呆地看着场中那道持剑而立的倩影,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已经捡起铜钱,重新扛起斧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劈柴杂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
药尘的脸色,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了极度的屈辱和狰狞。
他死死地盯着清月,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使了什么妖法?!”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赢了!清月师姐赢了!”
“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清风观,竟然战胜了玉鼎宗的天才!”
“那一剑……那一剑简直是神迹!”
清风观的弟子们沸腾了,他们冲上前,将力竭的清月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崇拜。这是清风观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荣耀时刻。
刘长老激动得老泪纵横,他快步上前,扶住清月,声音都在颤抖:“好!好!好啊!清月,你……你是我清风观的骄傲!”
与这边的欢庆截然相反,药尘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仿佛开了个染坊。
他低头看着胸前那道整齐的裂口,感受着周围那些混杂着震惊、嘲弄、怜悯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奇耻大辱!
他,玉鼎宗宗主亲传,百年难遇的炼丹奇才,地仙境的高手,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剑破了神通,划破了衣袍!
这要是传出去,他药尘将成为整个仙界的笑柄!
“你……你们……”药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玉鼎宗,记下了!”
他怨毒地瞪了清月一眼,又扫视了一圈欢呼的众人,最后,目光在那道裂口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将这耻辱刻进骨子里。
他一甩袖袍,转身便走,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顾不上说,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狼狈不堪地冲向山门外的白玉飞舟,仓皇逃离。
“这就走了?”林风混在人群中,看着那道远去的流光,咂了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这快递小哥,业务不太熟练啊,豪华大礼包还没开封呢,怎么就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姬紫月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他今日颜面尽失,心神大乱,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玉鼎宗,迟早会成为你网盘里的一个文件夹。”
林风深以为然。
狂欢过后,刘长老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处理善后。他先是安抚了弟子们的情绪,让他们不可因此骄傲自满,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清月,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不解。
“清月,随我来。”
祖师殿内,只剩下刘长老和清月二人。
“坐。”刘长老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能和我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最后那一剑,已经完全超出了《清风剑诀》的范畴,那股意境……老夫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