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刑侦支队指挥中心,凌晨一点零九分。
窗外雨声未停,玻璃上蜿蜒着水痕。
李汉守着电脑,屏幕上是刚整理好的“骨缝泥沙”报告。
电话铃骤然响起,红色指示灯闪烁。
“江城刑侦,李汉。”
对面传来沙哑的男中音:“李队,我是晋北省刑侦总队技术室老梁。”
李汉愣了一瞬——晋北省,正是废矿坑所在辖区。
老梁语速很快:“我们接到你们协查函,昨晚在玄岭废矿也挖出碎骨,切口和你们一模一样。”
李汉心里咯噔一下:“你们现场什么情况?”
“三袋,二十七块,已经编号,切口带铆钉压痕。”
李汉握紧话筒:“明天一早,我亲自过去。”
清晨五点,支队院子。
老郑把勘查箱放进后备箱,关门的“砰”声在雨里显得格外闷。
顾岚撑着伞,问李汉:“跨省,要不要带潜水装备?”
李汉摇头:“玄岭废矿是干矿,带骨锯比对仪就行。”
老郑插话:“晋北那边冷,雨衣、冲锋衣多带一套。”
赵国强把一张手写路线图递过来:“高速七百公里,中午前到,别耽误。”
李汉接过图,心里却翻着浪:玄岭、江城,两条碎骨线,中间隔着三省交界,却像同一把锯子切开。
警车驶出江城,雨刷节奏单调。
李汉望着窗外倒退的杨树,脑海里反复闪回报告里的数字:
切口角度45度,电锯转速2800转,铆钉批次HX-2019。
他低声自语:“一个人,一把锯,跑不了那么远。一定有帮手,或者有更大的仓库。”
副驾驶的老郑正低头看平板,忽然说:“晋北省去年也报过一起矿工失踪,时间跟我们的骨头吻合。”
李汉没回头,只嗯了一声,心里却像被针扎:三个省,三条命,拼图边缘开始咬合。
下午一点,玄岭废矿。
晋北刑侦老梁早等在警戒线外,五十出头,头发花白,手里却提着崭新的勘查箱。
“李队,久仰。”
李汉握手,掌心冰凉:“现场在哪儿?”
老梁指了指矿口深处:“跟我来。”
巷道比江城更窄,岩壁渗水,脚下积水没过鞋面。
老梁边走边说:“我们昨晚连夜拉网,怕再塌方。”
李汉点头,心里却想:塌方是借口,真正怕的是证据被雨水冲走。
玄岭现场,二十七块骨头摆在蓝色塑料布上,编号从X-01到X-27。
李汉蹲下身,拿起一块股骨,指腹摩挲切口:“角度、锯齿痕,完全一致。”
老郑用便携比对仪扫描铆钉压痕,屏幕跳出红色匹配条:“HX-2019,同一批次。”
顾岚低声问老梁:“你们矿区也买过这批铆钉?”
老梁点头:“去年八月,批号、数量都对得上,领用人叫张德贵。”
李汉心里猛地一跳:张德贵,江城废矿的守门人,也是铆钉领用人。
他抬头看老梁:“张德贵有没有在你们这边出现过?”
老梁皱眉:“有,去年9月,他来玄岭做过短期维修。”
李汉攥紧拳头:拼图又多了一块。
玄岭档案室,夜班记录摊开。
8月12日夜班一栏写着:
“张德贵,外协维修,发电机故障,加班至次日6点。”
李汉指给老郑看:“时间吻合,地点吻合。”
老郑低声补一句:“手法也吻合。”
顾岚在一旁轻声问:“那玄岭的骨头是谁?”
老梁叹了口气:“失踪矿工,家属一直没放弃。”
李汉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两条矿坑,三条人命,一把锯子来回穿梭。
傍晚,玄岭矿工家属小院。
李卫华的母亲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儿子的工作证。
李汉蹲下身:“阿姨,我们可能找到了他。”
老人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真的?”
李汉点头,把DNA比对单递过去。
老人手指颤抖,眼泪落在纸上:“三年了,总算有信儿。”
李汉心里发酸,却只能说:“我们会带他回家。”
晋北刑侦会议室,灯亮到十二点。
李汉把江城、玄岭两地数据并排投影。
“切割角度一致,铆钉批次一致,作案时间均集中在夜班。”
老梁补充:“两地都出现张德贵短期维修记录。”
顾岚轻声:“张德贵是钥匙,也是锁。”
赵国强在电话那头说:“连夜审讯,突破口在他身上。”
李汉合上笔记本,心里却像拉满的弓:跨省协查,终于把线头拧成一股绳。
凌晨两点,警车离开玄岭。
雨又下了起来,车窗蒙着雾。
老郑靠在座椅上打盹,顾岚望着窗外。
李汉握着方向盘,心里反复回荡一句话:
“跨省不是距离,是拼图边缘的缝隙,现在缝隙合上了。”
雨刷一下一下,把黑夜割成碎片。
他知道,天亮后,审讯室里的灯光会更冷,真相会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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