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天色未亮,黎明前的微光给四合院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青灰色。阎家门口,人影绰绰,寒气中夹杂着压抑的离愁。
阎埠贵,这位算了半辈子精明账的三大爷,此刻却算不清心里的滋味。他背着手,嘴唇哆嗦着,想说几句体面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三大妈的手死死攥着阎解旷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眼眶早已红透,泪水在里面打着转,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千万要跟乡亲们把关系处好,别耍你那牛脾气。”
“钱,钱要省着花,别跟以前似的,妈给你缝在里衣口袋里了,别弄丢了。”
她的声音哽咽,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窝里掏出来的。
阎解成、阎解放两兄弟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落在自己这个三弟身上。曾几何时,他还是那个闷不做声,任人拿捏的瘦弱小子。可现在,他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他们从未见过的沉静与锐利。这种陌生感,让他们担忧,又隐隐有些说不清的敬畏。
小妹阎解睇则躲在三大妈身后,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悄悄地看着三哥。
阎解旷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心中那点因穿越而来产生的隔阂,也融化了几分。他反手轻轻拍了拍三大妈的手背,动作不大,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爸,妈,你们放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都多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在家也多保重身体,别总想着省那几分钱,该吃就吃。”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激动人心的保证。
可他那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气度,反而让阎家众人悬着的心,莫名地落回了实处。
不远处,中院和后院的离别,则是另一番光景。
贾张氏的哭嚎声穿透了整个院子,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演给街坊邻居看的。秦淮茹则在一旁低声劝着,眼圈也是红的,不停地往贾东旭的包里塞着东西。贾东旭本人,一张脸拉得老长,满是不情愿和怨毒,眼神时不时地朝阎解旷这边剜过来,仿佛他下乡受罪,全是阎家害的。
另一头,刘光天则完全是另一副嘴脸。他挣脱了刘海中夫妇的拉扯,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像是终于逃离了一座囚禁他多年的牢笼。
“呜——”
悠长而刺耳的汽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绿皮火车开始缓缓震动,钢铁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沉重的“咯噔”声。
阎解旷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站台上家人的身影在视野中飞速倒退,最终变成一个个模糊的黑点。他心中没有太多伤感,那个属于原主的时代已经翻篇,而属于他的未来,正随着这轰鸣的列车,朝前铺开。
车厢内的空气浑浊不堪。
汗臭、烟草、劣质雪花膏、煮鸡蛋和酸菜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蛮横地钻进鼻腔。拥挤的过道,嘈杂的人声,孩子的哭闹,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时代浮世绘。
阎解旷收回目光,神色淡然。
他的对面,正坐着两个“老熟人”。
刘光天满脸都写着“老子不高兴”,双腿烦躁地抖动着。贾东旭则阴沉着脸,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嫉妒而阴鸷,死死地盯着阎解旷。
同一个院子,同一趟列车,同一个目的地。
三人之间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空气凝滞,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边响起,清脆悦耳,像是一股清泉,瞬间冲散了周围的污浊。
“你好,请问……你是阎解旷吧?”
阎解旷转过头。
一张干净明媚的脸庞映入眼帘。女孩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辫梢随着火车的晃动微微摇摆。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却依旧掩盖不住青春的活力。尤其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是盛着星光。
于海棠。
轧钢厂的广播员,大嫂于莉的亲妹妹。
阎解旷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名字,以及与之相关的,那些属于原本剧情里的纷纷扰扰。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声音温和:“你好,于海棠同志。”
于海棠见他并非传闻中那般难以接近,胆子也大了起来,很自然地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和几个女孩聊天的同伴,笑着说:“我们也是去黑山屯插队的,真没想到这么巧,能在同一趟车上遇到。”
作为于莉的妹妹,她对这个小叔子天然就带着几分好奇。
尤其是最近,四合院里闹得天翻地覆,阎家硬撼贾家和一大爷易中海,最后还大获全胜。这些事早就通过她姐姐的嘴,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传闻中,一切的转折点,都源于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强势、智慧,甚至有些可怕的阎解旷。
这让她心里的好奇,几乎要满溢出来。
“是挺巧的。”阎解旷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以后到了乡下,大家都是知青,还要互相帮助。”
一句简单的话,不卑不亢,却又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诚恳。
这番对话,为他们这群即将被抛入陌生乡野的年轻人,建立了第一道脆弱却宝贵的联系。
于海棠那边的几个女同学,也都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来。眼前的男生,长相清秀,气质沉稳,与那些咋咋呼呼的同龄人截然不同,自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这一切,都落在了对面贾东旭和刘光天的眼里。
嫉妒的火焰在他们胸中燃烧,让他们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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