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马拉雅山脉的凛冽寒风，如同永恒的哨兵，不知疲倦地巡视着卡玛泰姬的每一寸角落。风中裹挟的冰雪气息，似乎连悬浮在空中的魔法符文都冻结得迟滞了几分。
林天站在演武场的角落，这里是整个圣殿最偏僻、魔力流最稀薄的地方。他的指尖，正颤抖着凝聚起一抹微弱得近乎可怜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耀眼，更谈不上炽热，它温吞地盘旋着，像一尾即将寿终正寝的金鱼，挣扎着摆动尾鳍。
“散！”
林天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那团金光应声而动，慢悠悠地飘向前方一块布满青苔的石锁。石锁的缝隙里，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灰黑气息，那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负能量，是最低等的灵体都懒得靠近的污秽。
金光触碰到黑气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滋”响，仿佛一滴水落在了烧红的烙铁上。黑气扭曲、挣扎，最终不甘地消弭于无形。
成功了。
林天盯着自己依旧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三年，整整三年。从一个对魔法充满无限憧憬的穿越者，到一个连最低级的驱灵术都耗费三年才勉强掌握的学徒，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拼命。当别人在冥想时，他在钻研理论；当别人在练习塑能法术时，他在图书馆里啃着最生涩的典籍。他凭借着前世积累的超高智商和察言观色的本事，硬生生在这座以天赋为尊的圣殿里，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旁听生”的资格。
至尊法师古一，那位光头、强大、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女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天赋差而直接将他驱逐。她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他，说了一句：“你的灵魂很有趣，但魔法之路，看的不是灵魂的色彩，而是与维度的亲和力。”
一句“很有趣”，让他留了下来。也仅仅是留了下来。他就像一个被允许在皇家音乐厅里扫地的乐盲，能听见最顶级的交响乐，却连最简单的音符都弹不奏。这种折磨，远比直接的失败更让人煎熬。
他缓缓收回手，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激动，而是一种漫长跋涉后终于看见一小块路牌的疲惫。这块路牌指向的，依然是遥不可及的远方。
“哟，这不是我们卡玛泰姬未来的至尊法师，林天大学者吗？”
一个轻佻而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林天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凯尔。一个天赋出众，仅仅入门半年就掌握了镜像空间的天才，也是最喜欢拿他当笑料的几个学长之一。
林天转过身，脸上已经挂上了那副练习过无数次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他知道，在卡玛泰姬，实力就是话语权。没有实力，任何愤怒和反驳都只会沦为更可笑的表演。
凯尔抱着双臂，缓步走了过来。他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陈列品，从林天那身洗得发白的学徒袍，一路扫到他刚刚施法的手指。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凯尔故作惊讶地凑近那块石锁，夸张地嗅了嗅，“哦，一股纯净的魔力味道。林天，你成功了？你终于学会了驱灵术？”
他把“终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演武场上，一些正在练习的学徒停下了动作，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漠然，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戏谑。
“侥幸成功罢了，和凯尔学长你比起来，不值一提。”林天微微躬身，姿态放得很低。这是他三年来学会的生存法则之一：在没有能力掀翻桌子之前，就先学会适应桌子的高度。
“不不不，这怎么能叫不值一提呢？”凯尔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三年，整整三年啊！用三年的时间，掌握了一个连刚入门的孩子一周都能学会的驱灵术。这份毅力，这份执着，简直闻所未闻！我们都该向你学习！”
他嘴上说着学习，眼中的鄙夷却几乎要溢出来。
“或许，你真的不适合战斗法术。”凯尔绕着林天走了一圈，啧啧有声，“我听说你茶泡得不错，和后勤的僧侣们关系也很好。依我看，你不如去求求古一法师，把你调去图书室或者厨房。在那里，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比你这蹩脚的魔法有用多了。”
这句话，精准地刺在了林天最痛的地方。他引以为傲的智商和情商，在这里被贬低为“泡茶”和“搞关系”的手段。他赖以生存的技能，成了他魔法无能的铁证。
林天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维持着。他不能失态，一旦失态，凯尔只会更加得意。
“多谢学长指点，我会考虑的。”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凯l似乎对林天这种“打不还手”的反应感到了些许无趣。他撇了撇嘴，决定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废物”再加点料。
“光说不练可不行。”凯尔突然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嗡——
一声清越的鸣响，空气剧烈地扭曲起来。一面流光溢彩的圆形魔法盾瞬间在他掌心成型，盾面上，繁复的咒文如游鱼般穿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看到没有？这叫塞拉芬之盾，防御性法术。”凯尔语气随意，像是在介绍一个寻常的玩意儿，“我学了多久？三天。”
他手腕一翻，盾牌消散。紧接着，他手指轻点，数道灼热的橙红色能量鞭从虚空中抽出，噼啪作响地抽打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焦黑的印记。
“这叫梵天之鞭，塑能法术。”凯尔的下巴微微扬起，享受着周围学徒们敬畏的目光，“五天。”
强烈的魔力波动冲击着林天的感官，那每一道能量鞭抽打在地上，都像是抽打在他的尊严上。他辛苦三年换来的萤火之光，在对方随手招来的日月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林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凯尔收了法术，重新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就像一只混进鹰巢的鸡，无论你怎么扑腾翅膀，学着老鹰的样子鸣叫，你终究都飞不起来。你待在这里，只是在浪费卡玛泰姬的资源，侮辱‘法师’这个词。”
鸡……
这个词，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扎进了林天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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