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子”的指尖与恶灵接触的瞬间，一股金色的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
那恶灵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组成它身体的无数张怨毒脸孔，表情开始扭曲。
那股纯粹的、针对见子的仇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部的混乱与痛苦。
起初只是一两张脸孔的表情变得迷茫，但很快，这种迷茫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了整个躯体。
“呃……”
“谁？”
“你……是谁？”
无数张嘴巴开合，发出的不再是统一的咆哮，而是嘈杂混乱的低语。它们互相怒视，原本一致对外的怨念，此刻调转了枪口，指向了彼此。
这个聚合起来的恶灵太过强大，林天很清楚，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的驱灵术，正面硬碰，无异于拿鸡蛋去砸一座山。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力”去破，而是修改了一下驱灵术的程序。
在它混乱的执念集合体中，植入了一个最简单的‘逻辑’。”
林天看着眼前这幕堪称精神污染的奇景，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介绍一道菜。
“一个问题。”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早已看呆的见子晃了晃。
“‘你们之中，谁才是主体？’”
这个问题，就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恶灵的内核。
“我！是我最先死的！”一张苍老的脸孔发出嘶哑的尖叫。
“放屁！我的怨念最深！我才是核心！”另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孔疯狂地撕咬着旁边的同伴。
“不！是我！是我！”
“杀！杀了你们，我就是唯一！”
恶灵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蠕动、撕裂。那些由怨气构成的肢体不再攻击外界，而是疯狂地互相吞噬、互相攻击。
它们本就是一盘散沙，因为共同的“恨”才勉强捏合在一起。现在，林天给了它们一个更大的、更无法调和的内部矛盾——主导权之争。
这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来得致命。
“一个没有中央处理器的电脑，你给它下达一个需要最高权限才能执行的命令，结果会怎么样？”林天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给见子现场教学，“只会系统崩溃，蓝屏死机。”
他撇了撇嘴，补充道：“你看，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连个核心领导都没有，开会都定不下来谁说了算，迟早要内讧散伙。”
话音未落，那恶灵的身体已经开始大面积崩解。
无数的怨念在互相冲突中湮灭，化作黑色的烟气消散。整个过程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有一种从根源上被抹除的诡异寂静。
它在自己杀死自己。
眼看那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即将彻底消散。
就在此时，从那怨气聚合体的最中心，一道与其他怨念截然不同的、微弱却异常纯粹的意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悲鸣。
“不——！”
它没有主体。每一个怨念都认为自己才是核心，只是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林天的这一指，就像在一个拥挤不堪、人人互不相让的房间里，点燃了一根导火索。
“吼！”“呀！”“嘶——！”
刺耳的、混乱的、彼此冲突的尖啸，从恶灵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那些原本共同对外的脸孔，此刻却调转了方向，开始互相撕咬、吞噬。一张脸咬掉了另一张脸的眼睛，一只手从内部捅穿了另一张嘴。
恶灵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翻腾、扭曲，如同一个沸腾的泥潭。它不再攻击见子，而是陷入了彻底的内乱。黑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将墙壁和家具腐蚀得千疮百孔。
见子的意识在林天的“保护”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从未想过，对付这些恐怖的怪物，还可以用这种方式。
恶灵的内耗越来越严重，它的身体在互相吞噬中，迅速地缩小、消散。那些构成它的怨念，在互相攻击中，一点点地磨灭了彼此的存在。
几分钟后，那庞大的怪物，已经缩小到只有一个篮球大小。它不再挣扎，只剩下一团黑气，在原地不甘地翻滚着，散发出最后微弱的怨念。
“还没完。”
“见子”动了。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厨房，从调料架上拿起一罐盐，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她将盐倒进水里，随意地摇晃了几下。
然后，她走到那团最后的黑气面前，拧开瓶盖。
“尘归尘，土归土。安息吧，无名的执念们。”
“她”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出了仿佛悼词般的话语。然后，将那瓶浓度极高的盐水，尽数倒在了那团黑气之上。
“滋——！”
如同滚油泼在积雪上，那团黑气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一阵剧烈的白烟中，彻底蒸发，消散在了空气里。
公寓里，那股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压迫感，荡然无存。除了被腐蚀得一塌糊涂的客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搞定。很简单，对吧？”林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功成身退的轻松。
下一秒，见子感觉那股温暖的、掌控着自己身体的意识，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双腿一软，见子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剧烈的疲惫感和虚脱感，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来。那是精神和身体在经历极限拉扯后的必然反应。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抬起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刚才以一种她无法想象的方式，终结了一个恐怖的恶灵。
“你……”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沙哑，“你到底……是谁？”
“我叫林天。”林天的声音重新变回了从外部传入脑海的模式，带着一丝笑意，“一个路过的，热心肠的魔法师。以及，从今天起，你的……守护者。”
……
卡玛泰姬的宿舍内。
意识抽离的瞬间，公寓里刺骨的寒意与浓重的血腥味被瞬间隔断。取而代之的，是房间里飘散着的，混杂了旧书页与檀香的干燥气息。
林天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简朴陈设，指尖还残留着握住盐水瓶的虚幻触感。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还是自己的身体用着舒服。
【叮！恭喜宿主成功附身四谷见子，消灭恶灵。】
【正在进行随机属性抽取……】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转盘飞速旋转。
林天对此并不意外，平静地看着指针缓缓停下。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精神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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