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泰姬的宿舍内。
林天看着虚拟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四谷见子”的灰色头像，终于，绽放出了一抹明亮的光芒。
同时，那句带着颤抖和后怕的感谢，也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中。
成了。
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
林天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没有居高临下地说“不用谢”，也没有趁机灌输什么“我是来拯救你的”之类的思想。
他只是用一种轻松的、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在见子的脑海中回复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毕竟，以后我们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了，不是吗？”
林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像是透过古老的羊皮卷，穿过层层叠叠的空间，最终在四谷见子的脑海中轻轻敲响。没有宏大的回音，只有一种清澈的、让人安心的稳定感。
邻居？
四谷见子愣住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教室里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将桌椅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切都安静得有些过分。她和这个自称林天的神秘人，隔着无法想象的距离，怎么会是邻居？
不等她想明白，林天的下一句话已经传来。
“好了，先别急着放松。刚才那个恶灵只是被水暂时冲散了而已，并没有被真正消灭。”
刚刚才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缓过一口气的见子，心脏猛地一沉，仿佛从云端直直坠入了冰窟。指尖刚刚回暖的温度，再一次变得冰凉。
“没、没有被消灭？”她的声音在脑海中发颤，“那它……”
“嗯，它会回来的。”林天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灵体这种东西，本质上是一段执念的聚合体。只要执念不消，它就能不断重聚。而且，被你这么一折腾，它只会更愤怒。下一次，它会带着复仇的执念来找你，到那时候，可就不是趴在你朋友背上吓唬人那么简单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小锤，狠狠地敲在见子紧绷的神经上。她能想象到那个画面。那个由无数手臂、眼球和怨毒面孔组成的怪物，不再只是安静地趴在那里，而是带着滔天的恶意，向她扑来。光是想一想，就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窒息。
“怎、怎么办？”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寻求帮助，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别慌。”林天的声音依旧沉稳，“彻底消灭它的方法，我当然有。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像个在紧要关头卖关子的说书人。
见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神秘人帮了她，必然有所图。是需要她付出代价吗？金钱？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林天轻笑一声，仿佛看穿了她的紧张。
见子沉默了。
“好了，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吧。”林天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就当是新手福利，我免费为你导航一次，让你体验一下‘无灵’世界的清爽。”
见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书包，才想起因为之前的惊吓，她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她手脚有些僵硬地将课本和文具塞进书包，背在肩上，沉甸甸的，却让她有了一丝实感。
走出校门，傍晚的街道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但在见子的视野里，这个世界却光怪陆离得如同地狱绘卷。
一个穿着古代盔甲的武士，半边身子卡在墙里，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路过的行人。一个浑身湿透、滴着黑色水渍的女鬼，在公交站牌下反复做出上吊的动作。更远处，一个体型巨大、长着无数只脚的怪物，正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碾过人行道。
以往，见子只能靠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和强大的心理素质来强迫自己“看不见”。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别低头。”林天忽然出声，“那样会让你错过很多细节，反而更容易撞上。抬起头，正常走路。”
见子身体一僵，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生存法则，现在却被轻易否定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很好。”林天的声音带着赞许，“现在，直走。注意你左前方那个穿西装的上班族，他会在三秒后弯腰系鞋带。你要从他的右侧绕过去，步子稍微快一点。”
见子下意识地照做。她目光锁定那个上班族，果然，对方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她靠近时，身体猛地一顿，然后弯下腰去。而就在他弯腰的瞬间，一个只有上半身、拖着长长脊椎骨的恶灵，恰好从他背后飘了过去，几乎是擦着见子刚才预定的路线。如果她没有听从林天的指示，此刻恐怕已经和那个恶灵撞了个满怀。
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头皮。
“别停，继续走。前面那个路口，不要等红绿灯，直接右转，穿过那条小巷。”
“可是……那条巷子很黑。”见子小声地抗议。漆黑狭窄的小巷，通常是那些东西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相信我。”林天的声音不容置疑，“十字路口中间，盘踞着一个‘大家伙’。它不喜欢别人闯进它的地盘，虽然它不会主动攻击，但被它的气息蹭到，你至少会大病一场。”
见子咬了咬牙，脚步一转，拐进了那条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小巷。巷子里很暗，只有尽头透出一点街灯的光亮。她的心跳得飞快，眼睛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瞟。
“巷子中间，电线杆下面，站着一个打红伞的女人。别看她的脸，也别和她有任何视线接触。贴着右边的墙走，把她当成空气。”
见子依言，几乎是把身体紧紧压在粗糙的墙壁上，目不斜视地向前挪动。眼角的余光里，那抹刺眼的红色一闪而过，一股阴冷的寒气掠过她的脖颈，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很好，你做得不错。看，其实没那么难，对吧？”
穿出小巷，重新回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上，见子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大口地呼吸着，胸口的压抑感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路程，在林天的精准“导航”下，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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