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桶里的火焰噼啪作响,莫沉盯着那粒钻进衣领的淡蓝色灰烬,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卫星电话在掌心震得发烫,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串刻在骨子里的号码。
“目标已觉醒至抽枝境。”他声音沙哑,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但”字——但那藤蔓竟能吞噬他的银刃,能通过植物传递声波,甚至在他割断藤条时,流出的是异能者才有的生命原液。
这些细节若说出口,电话那头的“剪枝人”首领只会更确信他无能。
电话里的电流杂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块撞在玻璃杯上的脆响。
“莫沉。”女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银针,“上回你说‘目标只是将醒未醒的植物人’,上上次你说‘藤蔓不过是普通植物异变’。现在告诉我,你要让我第几次为你的误判买单?”
莫沉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日前他带人烧了云栖院外的藤蔓,以为不过是植物人残留的本能反应;昨日他试探着接近竹林,却被百年老竹抽断了银刃——那些他以为“未觉醒”的异能者,根本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了五年的尖牙。
“七日内,完成净化。”女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若不能,我会派‘焚叶者’接手。”
嘟嘟的忙音刺得耳膜生疼。
莫沉猛地扯下衣领,那粒淡蓝色灰烬正粘在锁骨处,他用力搓揉,皮肤瞬间泛红,却怎么也弄不掉那点灰。
他想起组织档案里对“焚叶者”的描述:能操控火焰焚烧一切异能痕迹,被他们接手的目标,连灵魂都会被烧成飞灰——而他,会是第一个被焚烧的废物。
夜色渐深时,莫沉蹲在五金店后巷,借着路灯查看伪造的电工检修单。
袖中银刃的寒光映着他左眉骨的淡疤,刃身已涂了三层麻痹药剂——这是他从组织实验室偷来的,能让异能者在三秒内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他盯着单子上“云栖庄园电路检修”的印章,喉结动了动:只要刺穿那女人的心脏,在她觉醒归根境前杀死肉体,一切就结束了。
云栖在偏院的藤椅上闭着眼。
林婆端来的安神汤还剩半盏,药香混着苔藓的腥甜飘进鼻腔。
她能清晰感知到,后墙根的警戒苔正随着晚风轻轻颤动——那是白露今早换班时,趁送花肥的机会埋下的共生苔藓,遇陌生人靠近便会泛出幽绿荧光。
“根语系统”在她意识里嗡嗡作响。
三日前,她通过白露打听到“新电工排班表”里根本没有今晚会来的人;两日前,藤蔓缠上莫沉衣角时,顺走了他藏在鞋底的卫星电话频段,截取到半段加密通话——“七日内净化”、“焚叶者”,这些词足够让她把陷阱扎得更紧。
“小姐,该服药了。”林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云栖睫毛微颤,伸手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底时,藏在掌心的藤蔓轻轻缠住了碗沿——这是她让藤蔓模拟吞咽动作的信号。
林婆刚掩上门,她便将药汁倒进窗台下的花盆,看着藤蔓瞬间将药液分解成养分。
月光爬上窗棂时,偏院外的梧桐叶突然沙沙作响。
云栖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叩,天花板夹层里的藤蔓立即绷紧。
她能听见皮鞋踩过青石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刻意压低的急促——是莫沉,他换了双软底鞋,但左膝旧伤带来的微瘸骗不过根语系统。
“吱呀——”
门轴转动的瞬间,地面的苔藓“刷”地泛起幽绿荧光。
莫沉的瞳孔骤缩,刚要后退,头顶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
他本能地打滚,数根青藤擦着咽喉抽在墙上,在石灰层留下深痕。
“好快。”他咬牙翻身,银刃划出弧光斩断两根藤蔓,可手腕刚抬起,脚踝便被从地砖缝里钻出的藤蔓缠住。
他猛力跺脚,却见更多藤蔓如蛇群般涌来,缠住他的腰、肩、脖颈,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你说,我该不该让你活着出去?”
云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莫沉扭头,看见她坐在轮椅上,月光从她身后的竹帘漏下,在她发间镀了层银边。
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瞳孔里泛着与藤蔓同色的幽蓝,像两盏照破黑暗的灯。
“你早知道我会来。”他扯动嘴角,却笑不出来。
银刃还在袖中,但被藤蔓缠住的右手根本抬不起来。
“从你烧了我藤蔓的那天。”云栖转动轮椅靠近,指尖轻轻划过他左眉骨的淡疤,“从你踩断那株嫩竹的瞬间——它的根须记住了你的气味。”
莫沉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终于明白为何组织档案里说“云栖竹径的藤蔓有灵”——眼前的女人,根本是那些藤蔓成了精。
“沈秘书。”云栖突然开口。
墙外接应的黑色轿车里,沈秘书正盯着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表盘上的藤蔓图案突然震颤三下,他立刻按下手机录音键,将提前准备好的报警电话接通:“110吗?云栖庄园有非法入侵,嫌疑人携带管制刀具……”与此同时,他登录加密邮箱,将许教授藏在图书馆的“青FRINGE组织研究报告”副本,连同莫沉的照片一起上传到警方专用平台。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莫沉终于挣开了一根藤蔓。
他抽出银刃刺向云栖心脏,却在离她心口三寸处被藤蔓缠住手腕——那些藤蔓像有生命般收缩,银刃“当啷”落地,在地面滑出一道火星。
“你以为报警就能活?”他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组织不会停手,焚叶者会烧光你的藤蔓,烧光你的庄园——”
“我不需要他们停手。”云栖弯腰拾起银刃,刀尖挑起他一缕头发,“我只需要……你们,一个一个,走进我的网。”
清晨的薄雾漫进竹林时,云栖坐在轮椅上,指尖轻抚窗台那株百年老竹的嫩芽。
藤蔓从她掌心钻出,顺着竹节蜿蜒而上,最终没入地底——城西废弃花圃的腐土味、生锈铁栅栏的金属味,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藤蔓清苦味,正顺着地下的老树根脉,一点一点渗进她的意识。
“小姐,许教授的电话。”林婆捧着手机过来,“他说看了昨晚的新闻,想约您下午见面。”
云栖望着藤蔓延伸的方向,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晨露从竹梢滴落,打在她手背上,凉意顺着皮肤钻进血管——那是藤蔓在传递信息:青FRINGE的据点里,有人正盯着监控屏幕,屏幕上,是她昨夜制服莫沉的画面。
她轻轻转动轮椅,让阳光铺满膝头。
窗台的嫩芽在风里晃了晃,仿佛在回应她未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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