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小红的笑声像指甲刮过木板,刺耳又诡异。
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嘴角的涎水,看着既可怜又可怖,
“他们该死!”小红一脸狰狞。
“李木匠把他老婆的手砸得肿成馒头,还说女人就该干活。”
“张货郎把给孩子看病的钱拿去养外室,他老婆跪在地上求他都没用!”
“还有老王……”
她突然扑到阿黄身上,手指死死抠着阿黄后腰的伤口。
黑血沾满了她的指甲,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他喝醉了就拿烧红的烙铁烫我,说我是‘买来的贱货’,连条狗都不如!”
“是阿黄救了我!”
“它说会帮我杀了这些畜生,让他们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程受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终于明白掏肛的真相。
不是妖怪的本能,是小红的报复!
她被王屠户用最羞辱的方式对待,便要让所有“坏男人”死在最屈辱的痛苦里。
说起来也真够悲催的!
“就算他们有错,也该由官府定罪。”
“不是你和妖怪草菅人命的理由!”程受严肃道。
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阿黄的胸腔发出“咯吱”的脆响。
“官府?”小红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血丝,“我去官府告过老王三次!”
“第一次,官差收了他的银子,说我撒泼闹事。”
“第二次,他们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让我忍忍。”
“第三次,老王把我打得昏死过去,官府连门都没让我进!”
“这世道哪有公道?只有阿黄对我好!”
阿黄突然拼尽全力,用没受伤的前爪抓住程受的脚踝。
锋利的指甲刺破了程受的裤腿,黑血顺着伤口渗进去。
程受吃痛,反手一刀,直接斩断了阿黄的爪子。
然后又是一刀,致命攻击。
“嗷!”阿黄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
黑血从它的七窍流出,渐渐在地上凝固成黑色的痂。
小红僵住了,呆呆地看着阿黄的尸体。
接着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吓人。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阿黄冰冷的狗脸。
声音轻得像梦呓:“阿黄……你怎么不动了?”
“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小红突然笑了,笑得格外灿烂,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锋利的剪刀。
那是王屠户生前用来剪肉筋的,刀刃上还沾着旧血。
“受爷,小心!”范火挣扎着爬起来,想冲过去阻拦,却被程受拦住了。
他看着小红的眼神,知道这女人已经疯魔,谁也拦不住。
小红把剪刀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阿黄的脖子,脸贴在阿黄冰冷的皮毛上:“阿黄,我来陪你了。”
“他们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就跟你一起下地狱,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
“噗嗤!”
剪刀划破喉咙的声音格外清晰。
鲜血喷在阿黄的黑毛上,像开了一朵妖异的花。
小红的身体软了下去。
最后一眼还盯着阿黄的脸,嘴角带着满足的笑。
程受站在原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一人一妖,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他原本以为斩妖除魔就是正义。
可此刻却分不清,小红到底是凶手,还是被世道逼疯的受害者。
范火捂着胸口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发颤:“受爷……这事儿也太惨了……”
“惨?”程受叹了口气,踢开脚边的黑血痂。
“是啊,真够惨的。”
“不过,她用别人的痛苦报复自己的痛苦,最后只能是同归于尽。”
程受蹲下身,看着小红的尸体,眼神复杂:“如果当初有人肯帮她一把,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说着,程受站起身,对范火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通知梅司长,让他派人来处理现场。”
“记住,把阿黄的尸体带回捕快司,说不定能查出它的来历,免得还有其他妖物害人。”
“好……好的,受爷。”范火点点头,目光不敢再看地上的尸体。
程受走出王屠户家,夜风吹在脸上,带着血腥味和泥土的气息。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心思很重。
推开虚掩的院门,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堂屋亮着一盏油灯。
橘黄色的光从窗纸透出来,看着格外暖。
程受松了口气,刚想喊“嫂子”,就听见东厢房传来“哗啦”的水声。
那是家里洗澡的地方,平时柳氏都趁囡囡睡熟了才洗。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忘了时辰。
赶紧放轻脚步,想悄悄回西厢房躲着,等柳氏洗完再出来。
可刚走到东厢房门口,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谁啊?”柳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慌乱。
程受脸瞬间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结结巴巴道:“嫂……嫂子,是我,程受。”
“我刚回来,没注意……”
里面的水声停了,柳氏沉默了几秒。
才小声道:“你……你先去堂屋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哎!好!”程受赶紧转身,几乎是逃着冲进了堂屋。
他坐在桌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脑子里全是刚才的尴尬。
虽然没直接看见啥,但光是这情景,这轮廓,就够臊得慌了。
隐隐约约,模糊可见。
大的地方是真大!
平时衣服裹得紧,还真没看出来。
没过一会儿,柳氏端着一盆水从东厢房出来。
头发还湿漉漉的,用布巾包着,脸上带着点红晕。
她看见程受,也有些不好意思。
把水盆放在院角,才走进堂屋。
轻声道:“回来了?饭在锅里温着,我去给你端。”
“不用不用!”程受赶紧站起来,“嫂子我自己来。”
“你快坐着歇会儿,头发还湿着呢。”
他说着就往厨房跑,掀开锅盖,里面果然温着一碗粥和两个菜团子。
程受端着饭菜回到堂屋,见柳氏正坐在桌边。
手里拿着他白天换下的脏衣服,准备缝洗。
“嫂子,别忙了,衣服我自己缝就行。”程受把饭菜放在桌上,坐下扒了一口粥。
温热的粥滑进肚子里,驱散了不少夜里的寒气。
也让他心里的尴尬少了点。
柳氏没停手,针脚细密地缝着衣服上的破洞:“你白天在外头忙,哪有时间缝洗?”
“我在家也没事。对了,今天查案还顺利吗?”
“没遇到危险吧?”
提到查案,程受的情绪又沉了下去。
他把粥碗放下,叹了口气:“案子查清了,凶手也没了。”
“就是……这事办得心里堵得慌。”
他没细说小红和阿黄的事,怕柳氏听了害怕。
只简单提了句“是个被欺负狠了的女人,跟妖怪勾结报了仇”。
柳氏听了,手里的针线顿了顿,轻声道:“女人活着不容易,要是有人能帮衬一把,谁也不想走绝路。”
程受抬头看着柳氏,若有所思。
“嫂子,以后要是镇上有女人被欺负,咱们能帮就帮一把吧。”程受认真道,“我是捕快,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逼到绝路。”
柳氏点点头,眼里露出欣慰的神色:“你能这么想,是好事。”
“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别为了帮别人,把自己搭进去。”
“囡囡还小,我……我也离不开你。”
程受心里一暖,眼眶有点发热。
他拍了拍胸脯:“嫂子放心!我有六千斤力气,还有玄铁刀,一般的妖怪和坏人都近不了我的身!”
“以后我肯定好好保护你和囡囡,让你们过上安稳日子。”
就在这时,西厢房传来囡囡的呓语:“小叔……糖……”
两人都笑了,尴尬的气氛彻底散了。
柳氏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囡囡,别踢了被子。”
“你快吃饭,吃完早点歇着,看你累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程受看着柳氏的背影,心里的沉重渐渐淡了。
虽然查案遇到了糟心事,但家里有嫂子和囡囡等着,就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三口两口吃完饭菜,把碗刷干净。
又去院里练了会儿拳。
刚才跟阿黄打架时受了点轻伤,活动活动筋骨能舒服点。
练完拳,程受回西厢房躺下。
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没有血腥的案子。
只有囡囡拿着糖朝他笑,柳氏在院里晒着衣服。
阳光暖烘烘的,一切都安稳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