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和穆家要联姻的事,压根不是小情小爱那点儿女情长。
世家联姻,必有所图。
杨家靠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管着城里近半数的药材生意。
从山里采的草药、从外地进的成药,都得经杨家的手才能流通。
穆家则更厉害,靠着跟官府的关系,垄断了整个青阳城的粮道。
城里百姓吃的米、商户用的粮,全由穆家说了算。
这两家要是绑在一起,别说城里其他的小家族,就连青阳城的守备营都得给几分面子。
到时候整个青阳城的经济命脉,就全攥在他们手里了。
野心,显而易见,
可谁能想到,杨蒲蒲硬是不松口,还拉着程受当挡箭牌。
好好的一盘棋,瞬间被搅得稀烂。
穆天成从杨家灰头土脸地回来。
一进自己的院子就把桌上的茶杯“啪”地摔了个粉碎。
“杨蒲蒲那个蠢女人!真是眼瞎了!”他一边骂,一边抓起墙角的酒坛,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浑浊的酒液顺着嘴角流到锦袍上,晕开一大片污渍。
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放着我穆家二公子不要,非要跟那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泥腿子混在一起!”
“她知道我身上这件袍子值多少银子吗?够那小子吃十年的!”
他本来打得一手好算盘。
杨家刚出了命案,李管事和杨蒲蒲的表哥死得不明不白,外面都传杨家晦气。
药材生意都快没人敢买了,正是需要穆家搭把手的时候。
只要自己多提两句穆家能帮杨家稳住生意,杨蒲蒲就算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点头联姻。
哪成想,不仅被杨蒲蒲当众拒绝,还被指着鼻子说程受是她的男人。
这要是传出去,他穆二公子的脸往哪搁?
“废物!”
一道冷得像冰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穆天成浑身一僵,手里的酒坛差点掉在地上。
他抬头一看,只见大哥穆天鸿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锦袍,负手站在门口。
脸上没半点表情,眼神却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扎在他身上。
看得他心里发怵,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穆天成赶紧放下酒坛,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讪讪地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穆家的脸丢尽了!”穆天鸿迈步走进来。
没等穆天成反应过来,一脚就踹在他的膝盖上。
“噗通”一声。
穆天成疼得龇牙咧嘴,直接跪倒在地。
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联姻是爹亲自跟青阳城守备营的王统领敲定的事!”穆天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倒好,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被一个外来的泥腿子抢了风头。”
“你说你活着有什么用?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干什么?”
穆天成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反驳半个字。
只能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哼:“大哥,不是我没用,是杨蒲蒲被那个程受灌了迷魂汤,油盐不进!”
“还有杨应钊那个老东西,看着挺厉害,连自己家的丫头都管不住,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
“杨应钊没用,难道你也没用?”穆天鸿冷笑一声,蹲下身。
一把揪住穆天成的衣领,将他的脸拽起来。
“你要是有点本事,直接把杨蒲蒲绑回来就是了!”
“偏偏学那些酸文人玩什么情情爱爱,结果呢?”
“被人当猴耍!”
穆天鸿松开手,穆天成“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他站起身,眼神骤然变得狠厉,像要吃人:“那个程受,必须死。”
“还有跟他走得近的那个柳氏,还有那个叫囡囡的小丫头,也不能留。”
“挡我穆家大业,斩草除根,免得以后留下后患。”
穆天成一愣,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顾不上膝盖的疼,结结巴巴地道:“大哥,杀了程受就行,柳氏和囡囡就是两个普通老百姓,一个寡妇,一个小屁孩,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要是被人查出来,传出去对咱们穆家的名声不好……”
“名声?”穆天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伸手拍了拍穆天成的脸,力道大得让穆天成直咧嘴。
“等程受坏了咱们穆家的大事,到时候守备营撤了支持。”
“杨家的药材断了供应,整个穆家都得喝西北风,那时候你再跟我谈名声?”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杀意:“留着那两个女人,万一被其他家族利用,或者程受为了她们跟咱们死磕到底,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我穆家做事,从来不留尾巴!”
穆天成被穆天鸿眼里的狠劲吓得浑身发冷,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赶紧点头如捣蒜:“大哥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都听你的!”
“不过……那个程受力气真的很大,之前还徒手抓过女鬼。”
“普通的武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派去的人不行,反而会打草惊蛇……”
“普通武者自然不够看。”穆天鸿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看着就透着邪气。
“我已经让人去调冲穴境的死士了,一共三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
“手上沾过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付一个还没踏入冲穴境的蛮力小子,足够了。”
“冲穴境死士?”穆天成眼睛一亮,随即又有点担心,“大哥,用死士会不会太张扬了?”
“毕竟是在青阳城里面动手,要是被捕快司的人查到……”
“查到又怎么样?”穆天鸿眼神轻蔑。
仿佛捕快司在他眼里就是一群摆设。
“守备营的王统领跟咱们穆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真查到什么,他也会帮咱们压下去。”
“再说了,那些死士做事干净利落,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
他把令牌揣回怀里,走到门口。
又回头看了穆天成一眼,语气带着警告:“这件事你别插手,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别再去杨家丢人现眼。”
“等死士解决了程受,你再风风光光地去杨家提亲。”
“到时候杨蒲蒲没了靠山,只能乖乖嫁给你。”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穆天成赶紧点头:“知道了大哥!我一定不添乱!”
看着穆天鸿离开的背影,穆天成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冲穴境死士出手,程受那个泥腿子肯定死定了!
等程受一死,杨蒲蒲没了依仗,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他又拿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喃喃自语:“程受,你给我等着!”
“敢跟我抢女人,敢坏我的好事,我一定要让你死无全尸!”
而穆天鸿离开穆天成的院子后,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而是绕到后院,推开了一间不起眼的柴房。
柴房里面根本不是堆柴的地方,而是一个阴森的密室?
密室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三个黑衣人跪在地上,全身都裹在黑色的衣服里,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像没有生命的木偶,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目标,程受,住址是杨家别院东跨院;还有柳氏和囡囡,住在城南的小院。”穆天鸿把写着地址的纸条扔在地上,语气冰冷。
“今晚子时动手,不留活口,不留痕迹。”
“要是办砸了,你们知道后果。”
为首的黑衣人捡起纸条,微微低头。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请少主放心,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