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然然怀揣着王婶子给的硬饼和那一小块珍贵如金的腊肉,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家。
一进门,她立刻就反手插紧门栓,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大口喘息
冷空气呛得她肺管子生疼。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张老汉看她脸色不对,急忙问道。
张大牛也立刻握紧了柴刀,眼神警惕。
刘然然缓了口气,快速将陈家管家上门逼粮索要皮子、自己如何祸水东引、以及王婶子的提醒和馈赠说了一遍,只略去了脑中光幕给出提示的细节。
屋里刚刚因得到一点食物而稍缓的气氛,瞬间再次将至冰点。
“陈家……欺人太甚!”
张大牛气得眼睛都红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提刀去找那姓陈的书生拼命。
“里正……”
张老汉的脸色则更加难看,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这事瞒不住,里正迟早知道。那老东西,最是记仇……”
前有饿狼,后有猛虎,中间还悬着一把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绝望如同潮水,再次试图淹没这个刚刚看到一丝微光的家庭。
刘然然将那块腊肉和硬饼交给赵氏,让她收好。
这点食物,加上之前藏的栗子,或许能再多撑一两天,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最关键的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那些流民溃匪今晚还会不会来?会来多少人?
陈家会不会有后续动作?里正的怒火何时降临?
所有的答案,都系于那即将恢复的【每日占卜】之上。
刘然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头痛袭来,那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到炕边坐下,闭目凝神,将所有意识集中。
她能感觉到,脑中的光幕比之前明亮了许多,那【每日占卜】的灰色字样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逐渐变亮,如同即将充满电的电池。
一家人都沉默着,不敢打扰她。
连最躁动的张大牛,也只是焦灼地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仿佛入定般的母亲。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终于——
仿佛水滴石穿,又似晨曦破晓。
刘然然脑中的光幕轻轻一震,那【每日占卜】的字样彻底由灰转亮,恢复了熟悉的微光!
(今日可卜算次数:1/1)
恢复了!
刘然然心中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集中全部意念,沟通光幕,心中急切地默念:“卜算!如何化解眼下危机?如何获取食物?”
光幕之上,流光闪烁,古朴的卦纹交织变幻,最终缓缓凝聚成型。
【卦象】:坎上震下·屯。水雷屯,云雷始兴,君子以经纶。利西南,不利东北。利建侯行师,利艰贞。
【注解】: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西南洼地,冰下有鳞(渔猎可期)。谨防东北,恶客临门(敌至方位)。
卦象一出,信息量巨大!
刘然然的心脏砰砰狂跳,大脑飞速运转解读。
坎为水,震为雷,屯卦象征万物初生、充满艰难。
但卦辞又提示“利建侯行师”,虽有险阻,却也是建功立业之始!
关键在注解!
“利西南,不利东北”:西南方向吉利,东北方向凶险!
“西南洼地,冰下有鳞”:西南方向有低洼水塘之类的地方,冰层之下有鱼!渔猎可期!
“谨防东北,恶客临门”:东北方向,敌人会来!这完美印证了之前的担忧!
甚至给出了具体的方位!
西南可求生,东北需御敌!
还有“磐桓,利居贞,利建侯”:提醒要稳固防守,利于建立自己的“侯国”(在这家里,就是建立起秩序和防御)!
这卜算,简直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不仅指出了生路,还预警了危险的方向!
刘然然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之前的疲惫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尽在掌握的锐利和镇定。
她目光扫过紧张望着她的家人,语速快而清晰:
“爹,大牛,我们有办法了!”
她将卦象内容选择性地说了出来,依旧托辞于“梦兆”和那龟甲:
“我刚又梦到了……龟甲示警,东北方向,恶客今晚必至!
但西南方向,洼地冰下有鱼!是我们活命的机会!”
“鱼?!”
张大牛失声叫道,眼睛瞬间瞪圆了。
在这冰天雪地,鱼简直是不敢想象的美食和能量来源!
张老汉也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然然:
“西南洼地……难道是……黑水洼子?”
他对村子周边地形极其熟悉
“那边确实有个多年的大水洼子,夏天水还挺深,冬天早就冻实了……下面真有鱼?”
“梦兆是这么说的!”刘然然语气斩钉截铁,“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必须去试试!”
“可是……东北方向……”赵氏吓得声音发颤,“恶客……”
“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刘然然思路无比清晰,快速部署
“爹,您经验老道,和大牛一起,立刻加固门窗!把能用的东西都顶上!那断刀给我,我去西南黑水洼子破冰抓鱼!”
“你一个人去?”张老汉立刻反对
“不行!太危险!万一遇上野兽或者……”
“必须有人去!不然我们守过今晚,明天照样饿死!”
刘然然打断他,眼神决绝
“而且梦兆显示西南是生路,危险不大。家里更需要男丁守护!我会尽快回来!”
她看向张大牛:“大牛,你是家里最大的男丁,保护好阿爷和妹妹嫂子!”
张大牛看着母亲那双异常明亮坚定的眼睛,听着她将自己视为“最大的男丁”和守护者
一股从未有过的责任感和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重重一点头:
“嗯!娘……你小心!”
这一声“娘”,叫得依旧有些生硬,却不再充满恨意,而是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刘然然心中一暖,用力点点头。
她不再耽搁,拿起那柄缠满藤条的断刀,又将之前磨好的柴刀别在腰后。
赵氏慌忙将最后一点硬饼塞进她怀里。
张老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终沉沉道:
“黑水洼子东岸有片芦苇荡,冰层可能薄些,好下手。千万小心,事不可为立刻回来!”
“我记住了!”刘然然将张老汉的叮嘱记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毅然推开门,朝着西南方向,踏着深深的积雪,快步离去。
身后,破屋里,张老汉和大牛立刻行动起来,搬来沉重的木墩、破旧的桌椅,死死抵住门窗,制作简单的绊索和警示装置。赵氏和小草也紧张地帮忙。
希望与危机并存。
刘然然孤身一人行走在茫茫雪原上,寒风如刀,但她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火。
卦象指引在前,她必须抓住这绝处逢生的机会!
黑水洼子,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