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在咖啡香里
周三下午的阳光，把梧桐巷的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风卷着几片刚泛黄的梧桐叶，慢悠悠地飘落在老社区的围墙上，林晓背着半旧的黑色电脑包，站在巷口第三家店门前，指尖把手机屏幕捏得发烫。
屏幕上是闺蜜半小时前发的“临时办公点推荐”，最下面一行写着“梧桐巷17号，言咖，人少安静，老板手冲咖啡绝了”。家里的网络一早断了，报修师傅说要傍晚才能来，可她跟编辑约好今天五点前要交的情感专栏，现在才写了不到三百字，连开头的情绪都没铺垫好。她沿着导航绕了三条街，穿过满是晾衣绳的窄巷，才终于撞见这家藏在老社区里的咖啡馆。
木质招牌上“言咖”两个字是手写的，墨色里带着点温润的弧度，旁边挂着一串小小的铜铃，风一吹就“叮铃”响。林晓深吸了口气，推开玻璃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闯进了某个安静的旧时光。
店里比想象中更清净。浅棕色的木质桌椅沿着墙面摆放，靠窗的位置铺着浅灰色的棉麻桌布，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细细碎碎的光斑。墙角的老风扇慢悠悠转着，扇叶上积了点薄灰，却一点不显得杂乱，反而透着股让人放松的烟火气。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焦香，不是速溶咖啡的刺鼻味，是烘焙后的咖啡豆混着热牛奶的甜香，刚进门就裹住了她紧绷的神经。
吧台后站着个男生。他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指节修长，正低头专注地磨着咖啡豆。浅棕色的咖啡粉从磨豆机里簌簌落下，他另一只手托着滤杯，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晓身上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却也不冷淡，像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温的。
“第一次来？”他开口时，声音比林晓预想中更轻，带着点低沉的质感，混着磨豆机的轻微嗡鸣，格外好听。
林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点点头，把电脑包往怀里又紧了紧——她平时不常去咖啡馆，总觉得陌生人多的地方容易分心，此刻站在空旷的店里，倒有点像误入别人领地的局促。“我……我想找个能写稿的地方，家里断网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会打扰到别人吧？”
男生顺着她的目光扫了眼空着的桌子，嘴角轻轻弯了弯，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不会，今天人少。靠窗的那两个位置光线好，你可以选一个。”他指了指靠近窗户的两张单人桌，桌上还放着小小的多肉盆栽，叶片上沾着点水珠，看着很新鲜。
林晓说了声“谢谢”，抱着电脑包快步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椅子是软的，坐上去能陷进去一点，比家里的硬木椅舒服多了。她把电脑放在桌上，刚要打开，就想起还没点喝的，又站起身往吧台走。
男生已经磨好了咖啡豆，正用小刷子把滤杯里的咖啡粉轻轻扫平，动作细致得像在做什么手工。看到林晓过来，他停下手里的活，抬头问：“想喝点什么？”
“我……”林晓有点犯难。她平时很少喝咖啡，只在赶稿熬夜时喝过几次速溶，总觉得又苦又涩，此刻看着吧台后密密麻麻的咖啡豆罐，完全不知道该选什么。“我不太懂咖啡，”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要太苦的，最好……最好能提神，我还要写稿子。”
男生听了，没笑她不懂，反而认真地想了想：“那试试拿铁吧？奶多，咖啡味淡一点，不会太苦，而且热饮也提神。”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喜欢牛奶，也可以试试蜂蜜柚子茶，今天刚泡的。”
“就拿铁吧，谢谢。”林晓连忙说。她其实不太喜欢柚子茶的甜腻，刚才只是怕麻烦对方，没想到他会特意提别的选项，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暖。
男生点点头，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牛奶，瓶身上还凝着水珠。他先把牛奶倒进奶缸，又拿起水壶，往滤杯里注热水——水是刚烧开的，冒着细细的热气，他手腕控制得很稳，水流沿着滤杯边缘顺时针画圈，刚没过咖啡粉就停了下来。“等三十秒，让咖啡粉充分膨胀，味道会更醇一点。”他像是在跟林晓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林晓站在吧台前，没好意思走开，就静静地看着他做咖啡。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垂着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专注的时候，嘴角是微微抿着的，手指捏着水壶柄，连手腕转动的角度都很精准，一点不像随便做杯咖啡，倒像在完成什么精心准备的礼物。
三十秒很快过去，他再次提起水壶，这次的水流比刚才慢了些，咖啡液顺着滤杯壁慢慢往下滴，像深琥珀色的丝带，落在下方的白瓷杯里，发出轻微的“嗒嗒”声。等滤杯里的咖啡液滴得差不多了，他才关掉水壶，把滤杯拿开，又把奶缸放在蒸汽棒下。
蒸汽“嗤”地一声冒出来，他握着奶缸轻轻晃动，奶泡慢慢膨胀起来，从开始的细小泡沫，变成绵密的奶白色，像刚做好的棉花糖。林晓看得有点入神，直到他把奶缸倾斜，往咖啡杯里倒牛奶时，才回过神来——奶流先在杯底形成一个小圆圈，接着他手腕轻轻一抬，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慢慢浮现在咖啡表面，虽然不够规整，却透着股笨拙的可爱。
“好了，小心烫。”男生把杯子推到林晓面前，又从旁边的罐子里拿出一片薄荷叶，轻轻放在爱心奶花上，“刚做好的，现在喝味道最好。”
林晓双手捧着杯子，指尖触到瓷杯时，确实有点烫，她连忙往后缩了缩手，却还是忍不住低头闻了闻。咖啡的焦香混着牛奶的清甜，还有薄荷叶的淡淡清香，一下子钻进鼻腔里，比她想象中好闻多了。她小声说了句“谢谢”，抱着杯子回到座位上。
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编辑催稿的消息还停留在半小时前：“晓晓，今天的稿子尽量早点交，晚上要排版。”林晓深吸一口气，点开文档，刚要打字，又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拿铁。奶花上的爱心还没散，薄荷叶沾着一点奶渍，看着就舍不得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口抿了一口。咖啡液刚碰到舌尖时，确实有一点苦，但很快就被绵密的奶泡中和了，取而代之的是牛奶的甜，咽下去时，喉咙里还留着淡淡的暖意，一点不像以前喝的速溶咖啡那样涩口。她又喝了一大口，这次尝到了薄荷叶的清凉，混在咖啡和牛奶里，一点不突兀，反而让人精神一振，刚才还卡壳的思路，好像也顺畅了些。
林晓放下杯子，开始专心写稿。键盘敲击的声音很轻，混着店里的风扇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一点不觉得吵。她写的是关于“老地方的回忆”的专栏，此刻坐在满是咖啡香的小店里，看着窗外的梧桐叶，灵感突然就来了，指尖在键盘上越敲越快，连刚才的焦虑都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敲完最后一个句号，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这时才发现，手里的拿铁已经喝了大半，杯底的咖啡液里，还沉着一小块没化透的焦糖——她刚才喝得太急，居然没注意到。
“写好了？”一个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林晓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那个做咖啡的男生，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正准备擦旁边的桌子。
“啊，写好了，谢谢。”林晓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里太安静了，写得特别顺。”
男生听了，嘴角又弯了弯：“喜欢就好。下次家里断网，还可以来。”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林晓的杯子，“焦糖是我额外加的，怕你觉得苦，没想到你没注意到。”
林晓这才明白，刚才喝到的甜味不只是牛奶的甜，还有焦糖的味道。她低头看了看杯底，小声说：“很好喝，一点都不苦。”
男生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拿着抹布去擦别的桌子了。林晓收拾好电脑，走到吧台前结账，才发现墙上贴着价目表，拿铁比她想象中便宜很多。她扫码付了钱，刚要走，男生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林晓回头，看到他从吧台后拿出一小袋咖啡豆，递给她：“这个是浅烘焙的，回家用开水泡也能喝，不会太苦，赶稿的时候可以试试。”
林晓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刚烘好的，放着也是放着。”男生把咖啡豆塞进她手里，“下次来再还我袋子就好。”
林晓握着温热的咖啡豆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说了好几声“谢谢”，才抱着电脑包和咖啡豆袋走出咖啡馆。推开门时，风铃又“叮铃”响了一声，她回头看了眼吧台后的男生，他正低头擦着杯子，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柔得像一幅画。
走在梧桐巷的石板路上，林晓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问他的名字。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咖啡豆袋，上面没有标签，却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她又抬头看了眼“言咖”的招牌，忽然想起闺蜜说的“老板手冲咖啡绝了”，心里悄悄记下这个名字——下次再来，一定要问他叫什么。
风又吹过，梧桐叶落在她的脚边，林晓握紧手里的咖啡豆袋，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很多。她想，以后赶稿，大概不会再只依赖速溶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