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听着房内方外这一呼一应,便知李双全是有同伙接应,看架势是准备越狱,只是不知何时发动。
从前面他的行事,也可以看出这李双全也不是普通囚犯,想必也是某方人物。即使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稳定的情绪和冷静的思考,光是这点很多人就难以做到。
更别说他的身手利落,从活动筋骨的拳法来看,显然身上是带着功夫的。
但是从关押的环境来看,官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特别之处,没有脚镣,也没有单间,更没有额外的守卫,只是当做最普通的犯人关着。
这点让张川疑惑不解,在他看来,如此人物,不可能便是随处可以的地痞流氓一类,古代严重固化的阶层,除了读书考取功名以及投身军伍搏一个出身等,平民百姓想出落的有教养有文化,何其之难。
故事中,常常的主角,那些有教养的游侠儿实际中并不多见,大多的富家子弟都会选择在家照顾继承家中营生,哪里会去舞刀弄剑,走马斗狗。
偶尔为之也只是兴趣使然,并不会沉迷其中。
李双全坐回了墙下,乱发中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他盘腿而坐,似乎在打坐回复精神,气息由一开始的急促慢慢变得深沉绵长,五心向天,一动不动。
牢房里重新变得安静,只有偶尔窗外的鸟鸣传来。
张川也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撕了半幅自己身上那条烂麻衣,把脚底整个紧紧包了起来,这样勉强可以让清理好的创口和地面隔离。
他意识到接下去可能要发生点什么,他要尽可能的做好准备。
时间慢慢的流逝,窗外的太阳抬升到了卯末辰初的位置,也就是早上7点左右。远处开始传来人声,从远及近,接着可以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没有润滑得当的门栓发出尖叫,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囚犯。
几个衙役入得门来,其中两人抬着几块长长短短并有着缺口的老旧木板,一个打着哈欠的,如葫芦般的皂隶,便是张川见过的那味,依次打开了几间牢笼,将其中的犯人拖出来,另外几人一人制住那犯人,边上的衙丁则取了一长一短两块木板,缺口处对准了脖子合拢,并用麻绳缠紧,原来竟然是一副木头枷锁。
那木头枷锁一长一短,长的那端位于脑后,为了保持平衡,犯人双手必须紧紧掰住喉咙处的短端,如此这般便也不需要手铐了,如果松了手,木枷一端翘起,压迫喉咙,很快就会窒息。
张川冷眼旁观一个又一个的犯人被麻木的待上枷锁赶去门外列队,很快就轮到了他的牢房。那大头衙丁打开了牢门,张川忍着脚底的痛楚,跟着李双全走出了牢门,并先后戴上了木枷。木枷沉重,且不平衡,像其他人一样,双手握住前端,张川踉跄着走出了牢房,来到了外面。
明媚的春光穿过墙边的玉兰树,投在张川脸上,斑驳摇曳,清新的空气中带着早春的凌冽和玉兰花的浮香,让久遭监禁,不见天日的犯人一众不禁痴了。
一行一共八个囚犯,外加四个解差押送,张川并没有看到黄押班。见过的只有那一个大头衙丁,其余皆是陌生,解差们也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呼喝着便将犯人们沿着之前张川见过的路径带出了县衙,一路往北。经过了一片牲畜集市之后,出了北门,
出乎张川的意料,和张川见过的南门类似,北门外同样是一片繁闹的早市。穿过排队等着进城的众人们打量的目光,犯人一行便一头扎入了热气蒸腾的外城市场。
其实按照张川的设想,押送人犯这种事情,应该尽量避免密切接触人群,出了城门后应该找小路绕开群人才是,另外出门时间也有点晚,小说里都不是凌晨时候,天色尚黑是就出发的么。
就在张川胡思乱想的时候,带头的大头兵丁挺胸叠肚,威风凛凛的在大街上开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同时碰到人群中认识的人就抱拳寒暄,看起来这附近很多他认识的人。
一路穿行,到了一处十字街口,从右边来了一个馄饨挑子,馄饨挑子一头是小火炉配个铁锅,另一头则是生馄饨,碗筷,酱醋茶碟。
大头兵丁见了此人,便大声呼喝道:“李祥子,来四碗馄饨,多些香菜。”那卖馄饨的听到了以后,看到了那个大头解差,便在路边放下了挑子,谄笑着说着:“好嘞,张大郎你且稍候,片刻就好。”一行人便在路边停下,四个解差围在馄饨挑子旁,一边等一边在小火炉旁边烤手,同时聊些有的没的。
这时候一辆后面载着干草的骡拉板车缓缓的上前,那个骡子后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赶车人,穿着破旧脏污的黛色布袄,一顶毡帽下的下半脸是丛生的乱须。仿佛也对蒸腾着热气的馄饨感兴趣,他把骡车停在路边,也走向了这个挑子。
路过这群犯人的时候,他轻巧的给了张川旁边的李双全一把小刀,几乎所以的犯人都盯着那些在沸水中翻滚,散发着面食特有香气的馄饨,只有张川,他的余光一直盯着旁边的李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