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为了避免在云家大宅讨论案情，被可能存在的窃听装置泄露机密，林孝祖将整个重案一队的成员都召集到了牛背州那间简陋的警署会议室里。
白板上，人物关系图已经被重新绘制，上面用红色的笔圈出了几个重点嫌疑人的名字。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畅所欲言，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林孝祖环视着众人。
“老大，我觉得不用再怀疑了，凶手，肯定就是那个曹向东！”钟立文第一个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说道。
“他从头到尾的表现都太异常了！言辞前后矛盾，还多次试图引导我们的注意力，把水搅浑！尤其是那个脚印简直就是铁证！”
“我同意。”梁笑堂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最关键的是那个女佣陈彩虹。我们已经证实她有智力障碍根本不可能独自完成如此复杂、如此具有仪式感的连环杀人。更不可能在云家内部，到一个能教唆她并且配合她完成这一切的共犯。”
“排除了死者本人，排除了家主云告天，那么在所有与云家有深仇大恨，并且熟悉云家内部情况的人当中，嫌疑最大的，就只剩下他曹向东了！”
艾美辰也调出了熊建日的尸检报告，说道：“还有一点很可疑。熊建日的尸体被发现时，虽然死状凄惨，但现场却处理得异常‘干净’。
这表明凶手在处置他的尸体时有非常充裕的时间，并且心态极为冷静。一个疯子在杀人后，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而且，熊建日失踪了好几天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本身就暗示着他的失踪是一场有预谋的阴谋！”
最后芽子站起身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
她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曹向东的名字。
“曹向东的目的已经非常明确了。那就是争夺云家的巨额财产！”
“他的母亲虽然也是云家的女儿，但因为是远嫁，早就被排除在了家族核心之外。他这个表外孙在继承顺位上是最低的。所以他必须除掉所有排在他前面的人！”
“他借着探望外公的名义将自己的表妹柏恩桐以及她的朋友们都引到了岛上。一方面，是想利用这些‘外人’，作为他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另一方面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云家的所有直系后代，包括云宝琼、云宝珊，甚至是最后赶来的柏恩桐，都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我们之前的思路可能都走偏了。”林孝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睿智，“这起案件的关键不在于最后一个死者，而在于第一个！”
他拿起一份法证科刚刚传真过来的，关于云宝琼的详细尸检报告展示给众人。
“你们看这里，”他指着报告上的一行小字，“法证科在云宝琼的胃里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成分！同时在她卧室地毯上那些看起来触目惊心的‘血迹’里也检验出了大量的红色食用染料！”
“这说明什么？”林孝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说明我们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云宝琼卧室里那片血海根本就是凶手用染料伪造出来的假象！她真正的死因不是被法器刺死，而是在昏睡中被人用枕头或者被子活活捂死的！”
“窒息死亡！”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伪造一个血腥的案发现场，再用一把象征‘土’元素的法器，插在死者的胸口。这一切都是为了将警方的视线引向那个所谓的‘天谴预言’，引向那个早已被内定为替罪羊的疯子熊建日！”
林孝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他猛地转过身，在白板上重重地写下了一句话。
“如此复杂、如此精密的布局，绝非一人所能为！”
“我断定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什么？！”
这个石破天惊的论断如同引爆了一颗核弹让在场的所有队员，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林孝祖已经开始在白板上逐一列出那四个隐藏在迷雾背后的魔鬼的名字。
“第一个，陈彩虹！”
“她智力低下，容易被人控制和利用。她是凶手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负责执行一些最简单的，比如在黑暗中跑动，制造混乱，或者在食物中下毒等指令。但她也是最可悲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是凶手计划中，注定要被牺牲掉的一环！”
“第二个，云宝珊！”
“那个看起来最温柔、最无害的宅女！还记得那起食物中毒事件吗？正是她在事后，恰到好处’地向家人提议，邀请谭志郎医生进入云家大宅，为凶手的下一步行动打开了方便之门！
还有那晚的断电事件以及证人看到那个和陈彩虹身形相似的黑影……我敢肯定那个黑影就是她们两个！”
“第三个，谭志郎！”
“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父亲死于心脏病的孝子医生！他与云宝珊关系暧昧，又对陈彩虹关怀备至，再加上他那复杂的家庭背景和那晚出现在云家的事实。我怀疑他才是策划了整个阴谋，一手导演了这场‘天谴’大戏的幕后总导演！”
“第四个，曹向东！”
“那个最积极、最合作的‘好亲戚’！他或许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但他却是整个计划中最阴险的推动者！他利用自己对云家的熟悉，不断地向我们提供错误的线索将所有嫌疑都引向别人。
他看似在帮我们实际上是在借我们的手为他扫清所有继承道路上的障碍！他的最终目的，是坐收渔翁之利，独占整个云家的庞大财产！”
林孝祖的分析如同剥洋葱一般将这起案件背后层层叠叠、环环相扣的阴谋血淋淋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四个各怀鬼胎的人因为不同的目的，组成了一个罪恶的同盟共同完成了这场惊世骇俗的连环谋杀！
芽子、梁笑堂等人一边消化着林孝祖这番颠覆性的分析，一边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意识到案情虽然在逻辑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但他们手中却依旧缺乏能够将这四人直接定罪的，定性的证据。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钟立文问道。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林孝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这个犯罪同盟看似牢不可破，但实际上内部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敲掉他们当中最薄弱，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他的目光落在了曹向东的名字上。
“芽子，梁笑堂，你们两个跟我来！”林孝祖当机立断，“其他人，继续监控谭志郎和云宝珊！我们现在就去会一会这位最会演戏的曹先生！”
……
云家大宅。
当林孝祖带着芽子和梁笑堂，手持刚刚申请下来的拘捕令，再次出现在曹向东面前时，他脸上那份从容和镇定，终于消失了。
“林……林警官，你们这是干什么？”曹向东看着那份拘捕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曹向东先生，”林孝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我们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与牛背州连环杀人案有关，并且在调查过程中，多次提供虚假证供，妨碍司法公正！请你立刻跟我们回警署接受调查！”
“我没有！你们这是污蔑！”曹向东的情绪激动了起来，试图抗辩，“我一直都在积极配合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就凭那个脚印吗？那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是吗？”林孝祖冷笑一声，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在祭坛留下的脚印只是证据之一。你故意引导我们怀疑熊建日，也是证据之一。你在停电事件的口供上撒谎，更是证据之一！”
“我没有撒谎！”
“你还在嘴硬？”林孝祖步步紧逼，强大的气场压得曹向东几乎喘不过气来，“你声称在楼梯上没有见过陈彩虹，但我们有两名证人可以指证当时确实有一个和陈彩虹身形相似的人跑了下去！你作何解释？”
“那……那可能是他们看错了！天那么黑……”曹向东的眼神开始躲闪，声音也变得虚弱起来。
“好，就算他们看错了。”林孝祖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那你告诉我，你一个常年居住在市区的表外孙，是如何知道，祭坛边缘那处最隐蔽的泥地是监控的唯一死角？你又是如何知道疯子熊建日每天凌晨三点，都会准时去那里对着月亮祈祷的？”
曹向东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倒在了椅子上。
……
牛背州警署，审讯室内。
在林孝祖强大的心理攻势和一环扣一环的证据链面前，曹向东的心理防线，开始寸寸崩溃。
但他依旧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拒不承认自己与杀人案有关。
林孝祖看着他，知道必须下最后一剂猛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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