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万米深海，又像是飘在无垠星空。
陈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实习医生，而是一位身穿古朴长袍的绝世神医。
他手持金针，穿行于王侯将相的府邸，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一指可断生死，一针可逆乾坤。
那些在现代医学看来是绝症的疾病，在他手中不过是翻掌可愈的小恙。
无数玄奥的知识，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神农济世典》！
这五个字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在他的神魂中轰然作响。
“陈凡？陈凡你醒了？”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将他从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陈凡缓缓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视线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有护士长，有科室的同事，还有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林清雪。
“我……这是在哪？”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在医院，你刚才突然晕倒了，心跳都停了！”旁边的小护士关切地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心跳停了？
陈凡愣住了，脑海中闪过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划破的手指，滴血的玉佩，那阵诡异的温热感……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枚玉佩还在，触手温润，与平时并无不同。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可脑子里那些多出来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清晰无比的人体经络图，那些闻所未闻的汤剂药方，真实得仿佛是他学习了几十年的知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清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的语气依旧清冷，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探究和不解。
她亲眼见证了陈凡从临床死亡到自主恢复心跳的全过程，这件颠覆她认知的事情，让她无法再用看待一个普通实习生的眼光去看待陈凡。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陈凡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林清雪按住他，“你刚刚经历过心跳骤停，必须做个全面的检查。头部CT，心电图，心肌酶……一样都不能少。”
她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迅速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
王浩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本以为陈凡死定了，没想到这家伙命这么硬，居然自己挺了过来。
现在林清雪又对他如此“上心”，这让他心里极度不爽。
“哼，我看就是低血糖，装模作样。”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搞出这么大阵仗，耽误了VIP病房的大事，看他怎么收场。”
这话一出，众人看陈凡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是啊，和首富老爷子的安危比起来，一个实习生的死活，确实显得无足轻重。
林清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冷冷地瞥了王浩一眼，“这里没你的事了，去看好你的病人。”
被林清雪当众呵斥，王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只能悻悻地瞪了陈凡一眼，转身离开。
很快，陈凡被送进了检查室。
躺在冰冷的仪器上，陈凡的心绪依旧混乱。
他闭上眼睛，试着去回想脑海中的那些信息。
神奇的是，只要他集中精神，那些关于中医的知识就会自动浮现在眼前。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能清晰地“看”到给自己做检查的医生，体内气血的流动速度，甚至能判断出对方有轻微的颈椎问题。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是突然拥有了透视的超能力。
难道爷爷说的是真的？这玉佩里真的藏着祖传的医术？
一系列检查做完，结果很快出来了。
一切正常。
除了心电图显示有几秒钟的停搏记录外，陈凡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这个结果让所有医生都大跌眼镜。
“这不科学！”拿着报告的医生连连摇头，“心跳停止超过十分钟，就算救回来，脑细胞也会有不可逆的损伤，他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林清雪拿着陈凡的脑部CT片，在灯光下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实找不到任何缺血性损伤的痕迹。
这个陈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门。
“既然检查没事，就让他先在观察室休息。派个人看着，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林清雪最终下了决定。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病例。
陈凡被安排在了一个单人观察室。
他躺在床上，脑子飞速运转。
从濒死到苏醒，再到脑海中多出的《神农济世典》，这一切都指向了那枚祖传的玉佩。
他获得了传承。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狂喜、激动、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惶恐，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咸鱼翻身的机会，似乎真的来了。
“吱呀！”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请问，是陈凡医生吗？”
声音清脆悦耳，像山谷里的黄鹂。
陈凡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站在门口。
女孩穿着一身名牌，长发披肩，五官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陈凡认得她，江城首富的孙女，苏晴。曾经在VIP病房外见过一面。
“我是陈凡，但我还只是个实习医生。”陈凡有些局促地坐起身。
苏晴嫣然一笑，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我叫苏晴，我爷爷是苏文山。刚才听护士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你。”陈凡有些受宠若惊。
这可是首富的孙女，居然会专程来看望自己一个无名小卒。
“那就好。”苏晴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带着几分俏皮，“你可真是个怪人，他们说你心跳都停了，还能自己活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会什么特异功能？”
陈凡干笑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了，”苏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带着一丝担忧，“我爷爷他情况不太好。林医生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你……你既然这么神奇，能不能帮我爷爷看看？”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
听说陈凡身上发生的“奇迹”，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希望。
帮苏老爷子看病？
陈凡的心猛地一跳。
换做以前，他连给老爷子倒水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
他的脑海中，关于苏老爷生病的种种信息，瞬间与《神农济世典》里的某个病症对应了起来。
“厥阴闭症，气血逆乱，神明失守……”
一系列的诊断和治疗方案，清晰地浮现在他心头。
“我……”陈凡刚想开口，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王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到和陈凡相谈甚欢的苏晴，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种地方晦气，你还是快回VIP病房吧。”他一边说，一边嫌弃地瞥了陈凡一眼。
随即，他转向陈凡，板起脸呵斥道：“陈凡！谁让你乱跑的？还敢骚扰苏小姐！赶紧给我躺回床上，刘主任正因为你耽误了抢救时间发火呢！”
苏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没有骚扰我，是我自己来的。还有，你说话客气点。”
王浩没想到苏晴会帮陈凡说话，脸色一僵，随即又换上谄媚的笑容，“苏小姐，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实习生，什么都不懂，刚才还差点把自己搞死。老爷子的病，还得靠林医生和我们这些专业的医生。”
“专业？”苏晴冷笑一声，“你们专业，怎么我爷爷现在还昏迷不醒？”
一句话把王浩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不好了！VIP病一床病人室颤了！”
“快！准备除颤！”
苏晴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拔腿就往外跑。
陈凡的心也跟着一紧，顾不上多想，翻身下床，也跟着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去！给我回来！”王浩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叫，但陈凡根本不理他。
VIP病房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微弱的心率波形此刻已经变成了毫无规律的混乱曲线——室颤，这是心脏停搏前最危险的信号。
苏文山老爷子躺在床上，身体在轻微地抽搐，脸色紫绀。
“除颤仪准备！”林清雪的声音冷静而急促。
“充电完毕！”
“砰！”
电流通过，老爷子的身体重重地弹起，但监护仪上的曲线依旧混乱。
“没有用！再来！”
“砰！”
第二次除颤，依然无效。
所有医护人员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连续两次除颤无效，意味着病人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
苏晴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用的……”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嘈杂的病房里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凡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病床边。
王浩见状，立刻怒斥道：“陈凡！你疯了！这里是抢救现场，滚出去！”
林清雪也投来警告的目光，“陈凡，不要在这里捣乱！”
陈凡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苏老爷子的身上。
在他的“视野”里，老爷子体内的气机已经完全紊乱，一股黑色的死气正盘踞在头顶的百会穴，阻断了心脉与脑神之间的联系。
这根本不是心脏本身的问题，而是气机逆乱导致的“假死”之相。
用电击，只会让本就混乱的气机更加暴烈，加速死亡！
“他不是心脏病，是厥阴闭症，气血冲顶，蒙蔽了神窍。再电击，他就真的没救了！”陈凡急切地说道。
“厥阴闭症？”王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这是现代医学，不是你家祖传的跳大神！赶紧把他给我拉出去！”
几个保安立刻上前，准备架住陈凡。
“等一下！”
林清雪忽然开口。
她虽然也不信什么“厥阴闭症”，但陈凡那笃定的眼神以及之前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怪事，让她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盯着陈凡，冷声问道。
“你看他的印堂，黑气凝而不散，这是神明被困之相。再看他的双手，五指蜷缩，指尖发紫，这是肝风内动，气血逆行。所有体征都指向一点，他的病根不在心，而在脑，是气机！”陈凡语速极快，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西医都一头雾水。
“一派胡言！”一个年长的专家气得吹胡子瞪眼，“从业三十年，就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诊断！林医生，不能再耽搁了，必须立刻进行第三次除颤，同时准备开胸手术！”
“不能再电了！”陈凡大吼一声，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和自信。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实习生，而是梦中那个执掌生死的绝世神医。
“林医生，信我一次！只要一分钟，如果不行，你们再继续！”陈凡的目光直视着林清雪，那眼神中的坚定，让林清雪的心神为之一颤。
“胡闹！简直是胡闹！”老专家气得直跺脚，“出了事谁负责？你一个实习生负得起这个责吗？”
病房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一边是现代医学的权威方案，一边是一个实习生荒诞不经的“胡言乱语”。
苏晴看着陷入昏迷的爷爷，又看看眼神坚定的陈凡，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忽然冲到林清雪面前，带着哭腔说道：“林医生，求求你，让他试试吧！我……我替我爷爷做主！出了任何事，我们苏家一力承担，绝不追究医院和您的任何责任！”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苏家大小姐竟然会选择相信一个实习生。
王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林清雪看着苏晴，又看看陈凡，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这太荒谬了。
但医生的直觉，以及陈凡身上那股莫名的自信，却让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就给你一分钟！”
她的话音刚落，陈凡已经动了。
他没有去拿什么手术刀或者注射器，而是并指如剑，以一种玄奥而精准的角度，闪电般点向苏老爷子头顶。
“百会前一寸，神庭穴！”
紧接着，他的手指沿眉心直下，点在印堂。
“气冲玄关，开！”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指尖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在场的人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王浩嗤笑一声：“装神弄鬼，就凭你这乱点两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奇迹发生了。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狂乱的室颤曲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陡然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虽然依旧有些微弱，但那稳定的波形，让整个病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陈凡那根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指。
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用手指在病人头上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