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的夜晚格外漫长。蚀骨者撞击铁门的声响从未停歇，夹杂着管理者带来的恐惧余波，让每个人都睡得极不安稳。林默靠着冰冷的钢铁立柱，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手腕上的黑色纹路在微微发烫，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睡沉了片刻。
清晨的微光从天窗渗入，给锈蚀的厂房镀上一层灰蒙的亮色。陈雪很早就醒了，她看着角落里几个被蚀骨者抓伤的玩家正痛苦地呻吟，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急救包里的药品所剩无几，根本不够分配。
“我去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能用的东西。”她对林默和赵坤说了一声，便起身朝着工厂深处走去。
厂房内部比想象中更复杂，像是被无数个车间和通道分割开来。陈雪小心翼翼地穿过堆积如山的废料，避开那些散发着异味的角落。作为医生，她对“医疗”相关的空间有着本能的敏感，果然，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她发现了一扇虚掩的铁门，门楣上模糊的字迹依稀能辨认出…“医务室”。
心脏微微一跳，陈雪推开门。
里面比外面更显破败，药柜东倒西歪，玻璃药瓶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灰尘混合的味道。但她很快眼睛一亮…在一个还算完整的抽屉里，她找到了几盒未开封的碘伏、一卷纱布，甚至还有两板消炎药和一小瓶止痛药。
“太好了。”陈雪松了口气，小心地将这些药品装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她刚想离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扶着墙走了进来，他的胳膊上缠着脏兮兮的布条，上面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你是…医生？”青年看到陈雪的白大褂，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陈雪点头：“我看看你的伤口。”
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布条。伤口很深，是被蚀骨者的爪子划开的，边缘已经有些发黑，显然出现了感染的迹象。按照常理，这样的伤口至少需要缝合和抗生素，在这种环境下，很可能会恶化成败血症。
“忍着点。”陈雪拿出碘伏，小心地为他清创。青年额头上渗出冷汗，但伤口接触到碘伏时，却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剧烈刺痛反应。
更让陈雪惊讶的是，当她用干净的纱布按压止血时，发现伤口的出血量比预计的少很多，甚至能隐约看到皮下组织在以一种极慢却异常的速度蠕动着，像是在自我修复。
“你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弄的？”陈雪忍不住问。
“昨天下午，跟着队出去找结晶的时候被挠的。”青年喘着气，“当时流了好多血，我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昨天下午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这样深的伤口，就算在无菌的医院环境里，也绝不可能愈合得这么快。陈雪的职业本能让她警觉起来，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按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她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熟悉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阴冷、带着腐蚀感的气息，和她昨天远远闻到的蚀骨者身上的味道，有着极其相似的特质，只是微弱了无数倍。
陈雪猛地收回手，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向青年的脸，发现他的瞳孔边缘似乎比常人更深邃一些，皮肤下隐约有淡淡的青黑色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你…这几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比如发热、头晕，或者…想吃点奇怪的东西？”陈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青年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不舒服倒是没有，就是总觉得饿，特别饿，而且…”他压低声音，“有时候看到蚀骨者，心里会莫名地有点…熟悉？”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陈雪心头。
熟悉？
她再次看向青年胳膊上的伤口，那缓慢却坚定的愈合速度，体内那与蚀骨者相似的能量波动，还有他口中“熟悉”的感觉…一个大胆又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成形：难道，这些被卷入“终焉之地”的人，和那些蚀骨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是被感染了？还是…发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变异？
“好了，先这样包扎好，别碰水。”陈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新的纱布将青年的伤口仔细包扎好，“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来找我。”
青年道谢后离开了医务室。陈雪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碎裂的药瓶，手指微微颤抖。她拿起那瓶找到的止痛药，瓶身上的标签已经模糊，但她却仿佛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些“玩家”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或许比蚀骨者的威胁更加致命。管理者制定的规则，能量结晶的诱惑，能力使用的代价…这一切背后，会不会都和这种诡异的联系有关？
她必须把这个发现告诉林默和赵坤。
陈雪握紧了口袋里的药品，转身快步走出医务室。阳光透过天窗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这个锈蚀工厂，藏着的秘密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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