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呼号声几乎覆盖了整个李家村。
火光下,只有一张张惶恐的脸和撒丫子就跑的村民。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小翠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只听得小石头在怀里半梦半醒的呼气声。
李显示意李小翠接着睡,好好安抚小石头,自己去去就回。
李小翠这才放心继续睡下去。
入目的是往县城逃跑的村民和面色狰狞的水匪,他们手中的钢刀在夜间的江风下微微作响。
村民看见李显出来,这才稍微有些底气,畏畏缩缩的跟在李显身后,生怕被水匪盯上。
李显压低草帽,背着一把沉沉的陌刀,逆着人群,不紧不慢地朝火光最为密集处走去,径直走到所有水匪簇拥的一名中年刀疤男子面前,这才堪堪停下。
夜色与火光的辉映下,只露出李显那张冷清的脸,没有恐惧也没有血色,更没有一丝丝怜悯,宛如一台等待杀戮的机器。
“黑龙寨钟老爷到了,还不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水匪呼喊道。
“不必了,管事的死了。”李显冷冷答道。
喽啰还想说话,却被钟老幺抬手打断,他看的出来,来着绝非善类。
钟老幺轻蔑一笑道:“这么说,你现在是这管事的?”
“我说过,管事的,死了,你要见他,去地下!”李显抬起草帽,眼神中透露出凛冽杀意。
这些水匪哪个手上没沾着老百姓的血!哪个不是拿别人的性命在潇洒!
但这些人跟黄牙张等还不一样,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
“是秦寿的命令吧?”李显冷冷问道。
钟老幺点点头:“确实是,不过他的命令是屠灭你们李家村,他开的价足够咱们兄弟伙潇洒半辈子了。”
闻言,跟在李显身后的李家村村民一下炸开了锅。
“什么?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他居然要我们的命?”
“不可能!秦老爷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这水匪胡乱攀咬!”
“难道白天说那些,都是假的?”
李显无暇理会身后那些震惊的村民,只是冷冷说道:“钟老幺,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一战非打不可了?”
钟老幺轻蔑一笑,说道:“战?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战?如果我是你,就乖乖的让村民们跪地待宰,省得在这里浪费口舌!”
他当然知道现在李家村在这些刀口舔血的水匪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战力根本上不得台面。
李显同样回以轻蔑一笑,说道:“很可惜,你的秦老爷似乎根本不想给你那些承诺。”
“哈哈哈,毛头小子,本大王纵横长江这么些年,你打听打听,谁敢爽过我一分钱!”钟老幺自信道。
当然他有自信的资本,他能在长江中游这一段长年累月打劫过路商船、临江百姓,自然是在官府有他自己的底气。
李显却又是一笑,只是缓缓飘出几个字:“雪龙卫呢?”
刚刚还在放声大笑的钟老幺戛然而止,眉头一僵,旋即又是大声笑道:“怎么可能是雪龙卫呢?这破地方山高皇帝远,雪龙卫怎么可能来的了这里?”
李显笃定的眼神看着钟老幺说道:“来的了,而且已经来了。”
“你少唬我!雪龙卫如果要来,总得有个理由,不然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钟老幺镇定道,他坚信,这种级别的官员又怎么可能插手村里这些小事呢。
李显顿了一顿,心想这样的人,你告诉他,他根本就不信,你必须得一步步引导。
“钟老幺,你想想,秦老爷为什么叫你屠村?!”
“自然是为了钱粮,何须多问?!”
“秦老爷缺钱粮吗?”李显直接反问道。
这一下直接将钟老幺百分百肯定的答案给否定了。
“那是为什么?”钟老幺开始有些不自信了。
“你以为秦寿叫你来是泄愤的?单纯的为了一时报复,就将李家村四百余口尽数屠尽?你以为他图什么?”李显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还能为什么?”钟老幺愈发疑惑起来。
“自然是为了灭口。”李显笃定的眼神看着钟老幺。
钟老幺只觉得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多时又是放声大笑起来,说道:“你们这一小小破落村庄,连抢老子都不希得,能有啥秘密?”
“你难道不觉得你们手上用来抢东西的刀格外顺手吗?”李显开始反问道。
“家伙不顺手,怎么砍人?你少来!”钟老幺还想挣脱,但是怎么感觉李显的话语给自己的逻辑就像是一张大网,无法挣脱一般。
“今天黄牙张他们手里的兵器跟你一模一样,不过都被我打断了,在我打断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
“明白什么?明白你力气大?”钟老幺越是这样试图反驳,越是证明自己已经慢慢落入李显编织的大网之中。
“不,短兵相接那一刹那,我看得分明,那十几把钢刀就是军刀!跟你们手上拿的一模一样!”李显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的说道。
“啊!”钟老幺以及身后的水匪们大惊失色,他们当然知道手握军刀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匪徒,手中刀剑也不过是寻常自行锻打的钢刀,如果真是军刀,就不单单是匪徒,而是妥妥的造反。
“而今天在我从秦府回到村子里之后,却一把断刀都没有发现!明显有被人刻意掩盖的痕迹,而我能断定雪龙卫就在这附近。一旦你对李家村开始动手,他们就会现身,走私军火可是罪同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李显晃晃悠悠的开口。
“而且,你们难道没发现,从上午到这会,县城本该巡视村庄的官兵,今天一个个都不在了吗?说明…..”李显还在引导。
他当然知道这些寻村的戍卫队去哪儿了。
但钟老幺这个匪徒不知道。
“这能说明什么?你快说!”钟老幺有些急不可耐道。
“说明,周围村子里现在有更安全的存在,而且就是来调查军刀失窃一案的雪龙卫,谋逆大罪,如果没有雪龙卫的证据,就算三司会审也没办法定罪。”李显摊摊手无奈道。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钟老幺不解反问道。
“你身后这些雪龙卫多半也是秦寿引来的,只要你被雪龙卫杀死了,他走私军火的事就死无对证了,而且,可以一股脑将脏水泼在你的头上。”
钟老幺直愣愣在原地杵着,直觉脑海里那根弦飞速运转开来,原本就小的脑仁几乎要转冒烟了,往日只知打家劫舍,真遇到谋逆大罪,这些官爷们惯会弃车保帅,自己多半也是那个被弃掉的,更何况自己还不是车,而是一个过河就不能后退的卒。
绣衣雪龙卫,皇帝直属,奉命监察地方官员,有异动可直接上达天听,钟老幺明白自己犯不上为了这一趟浑水,最后落得个尽数被剿灭的下场。
“多谢小兄弟提醒,差点上了秦寿那崽子的当了,现在军火的事情,你我都知道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灭口的,你最好还是早做准备!”钟老幺摆了摆手,示意喽啰们退下,自己学着外人模样,拱手谢礼,转身便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秦府。
“这个李显,老子非宰了他不可。”秦寿愤怒的将手中茶碗摔落在地。
“老爷,你看看吧,白天到晚上,没有消停过,门口有十万多人了,县太爷叫了全县的衙役,包括巡村的戍卫队都调过来了,根本敢不动人啊!”管事禀报道。
“老爷,钟老幺来信了,说他没法完成任务,今天得了尿频。”管事又是支支吾吾念着钟老幺的信。
“混账!”秦寿一拍桌子站起,继而眼珠一转:“不行,此人懂兵法,那就只有这样了,你传书给县太爷,说李家村有反贼,让他直接带兵进村捉拿李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