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总管……”
“没什么可是的。”秦烈打断了徐文远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一群只会在文书上咬文嚼字的腐儒，也想来夺我的权？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在靖边镇，谁定的规矩，才叫规矩。”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通报声。
“总管！秦家商行的秦月总管回来了！她说，江南那位大人物的使者，到了！”
话音刚落，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秦月，就领着一个身穿华美丝绸，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议事厅。
那中年男人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秦烈身上，微微一笑，拱手行礼。
“在下苏文，江南沈家门下，见过秦总管。”
他的姿态不卑不亢，眼神深邃，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秦烈示意他不必多礼，直接问道：“沈家？不知让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苏文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份用锦缎包裹的文书，双手奉上。
“我家主人说，北方苦寒，江南富庶，本可互通有无，奈何天下关卡林立，匪盗横行，商路不通，实乃憾事。而秦总管虎踞北疆，威震一方，我家主人久慕大名，愿与总管结百年之好，共谋一件大事。”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整个议事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我家主人想和总管一起，拿下大乾的盐铁专营之权！”
轰！
如果说朝廷派官是釜底抽薪，那这个提议，简直就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
盐、铁！
自古以来，这就是朝廷的命脉，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禁脔！这个江南沈家，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胃口！
赵铁柱和徐文远等人，已经完全被这个惊天的计划给震傻了。
秦烈却依旧平静。他接过那份文书，甚至没有打开看，只是掂了掂，然后看着苏文，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苏先生，你可知，一亩地，最多能产多少粮食？”
苏文一愣，显然没料到秦烈会问这个，他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江南上好的水田，精耕细作，风调雨顺的话，一亩产三石，已是极限。”
秦烈笑了。
他缓缓转身，看着窗外那片金黄的麦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俯瞰苍生的味道。
“我能让它产十石，二十石，甚至更多。”
秦烈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盐铁，是朝廷的命脉。可粮食，是天下的命脉。”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的提议，我很有兴趣。但是……”秦烈将那份文书轻轻放在桌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游戏规则，得由我来定。”
苏文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产十石，二十石？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神才能做到事情！
如果别人说这话，苏文只会当他是疯子。可这话从秦烈嘴里说出来，配合着他那平静到可怕的态度，苏文竟然有一瞬间的相信。
粮食，是天下的命脉。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苏文的心上。
他忽然明白了，沈家想要盐铁，是想扼住大乾的咽喉。而眼前这个秦烈，他想要的，是抓住天下的心脏！
格局，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苏先生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秦烈收回目光，重新坐下，“此事不急，沈家的诚意我看到了。不过眼下，我还有几位从京城来的贵客要招待。月妹，替我好生安顿苏先生。”
秦月立刻会意，对着苏文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先生，请随我来。”
苏文压下心头的震撼，深深地看了秦烈一眼，躬身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跟着秦月退了出去。
议事厅里，只剩下秦烈和他的心腹。
“总管，真要让他们进来？”徐文远还是不放心，脸上写满了忧虑。
“进来，当然要进来。”秦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不但要让他们进来，还要让他们风风光光地进来！”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铁柱，你去城门口，把我那五百亲卫都拉过去，甲胄擦亮点，刀磨快点，列队欢迎！”
“文远，你去通知镇里所有商户，今天晚上，总管府大宴宾客，让他们把最好的酒肉都送来，钱，我三倍出！”
“还有，去学堂告诉那些先生，让他们挑些机灵的学生，晚上也来，就坐在末席，听听京城来的大人们是怎么教诲的。”
一条条命令下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哪里是防备，这分明是把脸凑上去让人打啊！
只有赵铁柱，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咧开嘴笑了。他跟秦烈最久，知道总管这么笑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倒大霉了。
“好嘞！总管您就瞧好吧！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
三天后，一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在官道的尽头缓缓出现。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身穿七品官服，面容白净，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傲慢。他就是这次朝廷派来的县丞，周康。
在他身边，是同样神情倨傲的县尉和六房主事。
“这靖边镇，看着倒还有几分气象。”周康看着远处那高大的城墙，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
旁边的县尉立刻凑趣道：“大人说的是。不过也就是个蛮荒之地，全靠朝廷天恩，才有了点人样。如今大人您来了，才是给这地方带来了真正的王化。”
“哼，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武夫，侥幸立了点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周康冷笑一声，“本官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敢违抗朝廷的政令！”
他们一路过来，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个秦烈，在靖边镇就是土皇帝，说一不二。
但在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看来，这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只要他们一到，亮出身份，这个泥腿子总管，还不得乖乖把所有权力都交出来？
车队越走越近，当他们看清城门口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靖边镇城门大开，城门两侧，站着两排身穿黑色铁甲，手按腰刀的士兵。那些士兵一个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身上带着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气，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城门口，秦烈带着徐文远、赵铁柱等一众靖边镇的核心人物，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车队过来，秦烈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