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工匠把缴获的兵器打造成铁刺,插在所有能攀爬的岩壁上。在夜晚,那些突厥刺客看不清楚,不小心就会掉在铁刺上。至于投石机,它们打不准,除了在矿山上砸出几个坑,没有对守军造成伤害。
战斗进入了僵持。
赵铁柱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沉重。他们守住了阵地,但伤亡也在增加。瞭望台上,赵铁柱看着山坡上又一波被打退的敌人,没有表情。
“统领,我们还能战斗的人,不到三千了。”副将说道,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人很疲惫。“箭矢用完了。火油只剩下最后三桶。兄弟们的伤口处理不了,很多人开始发烧……”
赵铁柱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最危险的。他们被困在山上,没有补给,没有援军。每倒下一个人,他们的力量就减少一分。山下的敌人却很多。他可以利用地形和总管教的方法,撑过三天,五天,甚至六天。但是第七天怎么办?
就在这时,山下的联军大营停止了攻击。那些还在集结准备下一轮进攻的部队,都退了回去。
赵铁柱皱起眉头,说道:“他们又想干什么?”
联军大营内,萨拉的脸色很不好。连续三天的攻击,没有拿下矿山,反而损失了近两千人。其中大部分是她的拜火教徒。那些回鹘和突厥的头人,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了怀疑。
“圣女殿下!我们不能再这么打了!那座山上有问题!”回鹘首领阿史那第一个喊道,“我的士兵不是用来消耗在这里的!”
“秦烈的援军可能随时出现!我们必须尽快拿下靖边镇!”
萨拉看着帐篷里这些有自己想法的盟友,心里看不起他们。她也清楚,不能再这样强攻了。她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看到黑石山后方那条用蓝色线条标出的小河。那是黑石山矿区唯一的水源。
一个恶毒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
“传我命令。”她开口说道,“把我们带来的所有牲畜,还有这几天战死的奴隶的尸体,全都找出来!”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把它们,扔进那条河的上游!我要让他们在干渴和瘟疫中,死在山上!”
半天后。黑石山后山,取水点。
两个镇北军士兵抬着木桶,准备打水。
“今天这水怎么这么浑?”一个士兵皱着眉头,看着河水里有奇怪的东西。
“管他呢,有水喝就不错了。”另一个士兵不在乎,他很渴,直接用手捧起水喝。
他刚喝了一口,就猛地喷了出来。
“呸!呸!什么味道!又腥又臭!”那个士兵骂着,用手在河里划了一下,想看看是什么。然后,他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疑惑地把它捞出水面。
那是一只已经腐烂的羊头,眼眶里有虫子在动。
两个士兵看着那只羊头,当场就吐了。
水源被污染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矿山。军队的士气开始动摇。他们可以忍受伤痛,可以忍受饥饿,但他们无法忍受没有水喝。矿区里储存的清水,很快就被喝完了。
太阳照射着大地。士兵们的嘴唇开始干裂。很多人因为缺水,出现了头晕的症状。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瞭望台上,赵铁柱看着一个个因为干渴而没有精神的兄弟,心里很痛苦。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与其在这里被渴死、病死,不如去战斗。
他拔出腰间的战刀。他走下瞭望台,来到最后一批还能站立的士兵面前。他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他们的脸年轻又憔悴。
他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他用沙哑的声音,低沉地说道:“兄弟们!总管的命令,是让我们守住七天。现在,是第五天。我们,没水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跟我下去,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愿意跟我冲的,拿起你们的刀!怕死的,就留在这里!”
说完,他第一个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杀!”
“跟统领一起!杀出去!”
身后,两千多名镇北军士兵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他们拿起武器,发出嘶哑的喊声,跟上了赵铁柱。
这支抱着必死决心的队伍,即将冲出矿道,做最后一次冲锋。
“统领!统领!!快看!!”
山顶最高的瞭望哨上,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突然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尖叫!他的手指,没有指向山下的联军大营,而是指向了远处的黑水河!
赵铁柱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所有人都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十分震惊的一幕。
在那条水流湍急的黑水河上,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钢铁物体,正冒着浓烟,以很快的速度,逆流而上!
它没有帆,没有桨,却分开了浪花,朝着黑石山的方向快速驶来!
在那个钢铁物体的船头,一面金色的“秦”字旗帜在风中飘动。
“那是什么东西?”赵铁柱喃喃自语。
“援军来了!”
赵铁柱的喊声,带着泪水,在黑石山顶响起,所有还能站立的镇北军士兵都抬起头,看向他指的方向。
他们看见了那艘在河上行驶的钢铁大船,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是‘靖边一号’!是总管的船!”
“总管来了!总管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准备冲下山赴死的士兵们,扔掉了手里的刀,跪在地上,大声哭泣。
他们从绝望中被拉了回来,释放了所有情绪。
黑石山上的欢呼声,传到了山下的联军营地。
“船?”
“河里怎么会有船?”
回鹘首领阿史那正准备看山上守军的最后挣扎,听到声音,向黑水河方向看去。
当他看到那艘不该出现在内陆河道上的钢铁船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天太热看错了。
但那艘冒着黑烟,在河里快速行驶的船,非常真实。
“那是什么东西?!”阿史那发出了叫喊。
拜火教圣女萨拉也走出了帐篷。她看到那面“秦”字旗帜时,那张被烧伤的半边脸,因为仇恨和震惊而扭曲。
“秦烈……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船队不是去了江南吗?!”
情报有误!
这个念头,出现在所有联军头领的脑中。
他们敢来进攻,就是算准了秦烈的主力不在,后方空虚。
可现在,这艘传说中的钢铁战船,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