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
陈大人带着几个心腹挤开人群，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一见着李光弼，先是行礼，随即手直直指向秦月。
“您看！就是这个妖妇，在军营里头公然收买人心，乱我军纪！请大将军即刻下令，将她拿下！”
李光弼手里的汤碗“砰”地一声砸在旁边的桌上。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集市瞬间没了声响。
陈大人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端起碗，将剩下的汤一饮而尽，汤碗往桌上一顿。
“传我将令。”
李光弼的声音传遍全场。
“秦氏军需，货好，心善，于我大军有功。从今天起，就是我帅帐的特供商铺。”
“每日，往我中军帅帐送一百斤菜。”
他转向秦月。
“一万套棉衣，三万瓶冻伤膏，本帅全要了。钱，现在就结。”
周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秦月也是一怔，随即对着李光弼，盈盈一拜。
“多谢大将军厚爱，秦氏军需必不负所托。”
陈大人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那张能砸死人的订单，又看看被兵卒们围在中间的那个女人，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
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
是夜，靖边堡城头。
秦烈独自一人，手按着冰冷的城垛，任凭夜风灌入衣甲。
一名斥候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将军！冰冻河的冰面，已经大面积开裂！北狄人的重骑兵过不来了！”
秦烈缓缓转过身，望向北方那片沉沉的黑暗，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回身走下城楼，冰冷的声音穿透风声。
“传我将令！”
“先锋军，全军集结！”
“十堡联防军，抽调精锐五千！”
“一刻钟后，西门校场集合！人含枚，马裹蹄！”
命令被飞快地传达下去，没有一句废话。
一刻钟后，西门校场。
八千名精锐在黑暗中默然列队。
三千名玄甲锐士默然伫立，他们身上的铁甲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连呼吸都仿佛带着铁锈味。
他们是李光弼的亲军，是大唐的刀锋。
此刻，这把刀锋却要听从一个边地都头的号令，不少人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
旁边，是五千名装备杂乱的十堡联防军，一个个眼中却烧着火。
李虎扛着他的大刀，凑到秦烈马前，压着嗓子低吼：“将军，干他娘的！俺的大刀早就等不及了！”
秦烈没理他，只是翻身上马，对着黑暗中的八千人，举起了帅印。
“出发！”
一个字，像块石头砸进水里。
八千人的大军，化作一道黑色的暗流，无声无息地汇入夜色。
他们没有走官道。
秦烈带着这支奇兵，拐进了一条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的，崎岖的山间小路。
路很窄，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
夜风在山谷里打着旋，战马的喘息，士兵压抑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玄甲锐士们心头骇然。
这种鬼地方，竟然能走人？
他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
行军途中，一名玄甲锐士脚下踩空，惊呼一声就要坠崖，被旁边一个联防军老兵闪电般抓住胳膊，死死拖了回来。
那玄甲锐士惊魂未定，对着老兵郑重抱拳。
老兵没说话，只是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最前方的秦烈，竖了个大拇指。
不知不觉间，两支军队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三个时辰后，天色最暗的时候。
大军终于穿出了那条死亡山道。
山坳里，出现了一座灯火稀疏的堡寨。
黑风堡！
北狄“黑风部”的驻地！
整个营地一片死寂，只有几个哨兵靠在栅栏上打盹，浑然不觉死神已至。
“霹雳车，上前。”
秦烈的声音很轻，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数十名工匠和民夫从队伍后方冲出，手脚麻利地将一架架早已分解好的器械迅速组装起来。
这些新式的霹雳车比寻常的要小巧许多，结构也古怪，但组装起来的速度却快得吓人。
“上弹！”
一个个黑乎乎的陶罐被小心翼翼地搬了上来。
陶罐里没有火油，装填的，是密密麻麻带着尖锐棱角的铁蒺藜，还有砸得棱角分明的碎石。
“目标，中心帐篷区！”
“三轮齐射，覆盖！”
秦烈手中的令旗，猛然挥下。
“放！”
“嗡——嗡——嗡——！”
数十架霹雳车绷紧的牛筋绞索，同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轰鸣。
下一秒，数百枚黑色的陶罐，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带着死亡的阴影，狠狠地砸向了那片还在睡梦中的营地！
“轰！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瞬间炸响！
陶罐在落地的瞬间，轰然碎裂！无数的铁蒺藜和碎石，在巨大的动能裹挟下，如同最恐怖的死亡风暴，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攒射！
正在燃烧的篝火被瞬间打灭！
厚实的牛皮帐篷，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无数还在睡梦中的北狄士兵，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在睡梦中，被那密集的钢铁风暴，撕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
鲜血、断肢、内脏，混合着泥土和草屑，漫天飞溅！
“敌袭！！敌袭！！”
幸存的北狄人，从噩梦中惊醒，他们冲出帐篷，看到的是一幅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人间地狱！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第二轮，第三轮的死亡轰炸，接踵而至！
整个黑风堡，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盘！
哭喊声，惨叫声，绝望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冲锋！！”
就在敌军士气彻底崩溃的瞬间，秦烈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发出了总攻的怒吼！
“杀！！”
八千名早已按捺不住的将士，如同开闸的猛虎，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朝着那早已被轰开的营地缺口，猛冲而去！
李虎一马当先，他手中的大刀，卷起一道道血色的旋风，一名试图抵抗的北狄百夫长，连人带盾，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玄甲锐士们，组成森然的刀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一步步向前推进，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被无情地碾碎！
这是一场战争。
更是一场单方面的，摧枯拉朽的屠杀！
面对这群从天而降，手持神罚的恶鬼，早已被吓破了胆的黑风部士兵，彻底失去了所有抵抗的意志！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却被早已埋伏在外的骑兵，一一追上，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