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天机谪仙录 > 19荧惑再临劫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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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还没散尽,渚城的海腥味就顺着万象楼小院的竹窗钻了进来,落在院中桌上没吃完的星子糕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墨卿兄,如今荧惑异动,万象楼又委你以重托,你虽然术算本领高超,但争斗之法,实在过于差强人意。”陆九渊坐在院中,肃然说道。

自家事自家知,沈砚自知自己一来修行尚短,所谓术算本领高超,到有一多半是因为自己本就是《易经》爱好者;另外自己的师傅叶无垢,一身本领似乎也全在能掐会算上,逃命本领似乎不错,但还没来得及传给自己,《龙甲残章》虽被陆九渊称赞,总纲部分也的确可以看出不凡,但自己识海中所印刻的几卷残章,都只是些基础;而自己的刺青,可以说是一大底牌,但除了经常隐隐作痛的刷着存在感,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实用之处,而且按叶无垢所说和昨日在万象楼所知,这刺青以后,他是更加不敢示人了。

“事急从权。”沈砚还在自怨自艾,陆九渊却已经开口,”我便再传你一套‘观炁诀’,虽不是直接斗战之法,但空时修炼,可助你引炁淬体。”

“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单凭肉身与敌搏击了?”沈砚问道。

“搏击当然可以,不过修士间,弃炁流而以肉搏,实在是取死之道,墨卿兄习得此诀后,日后若遇危难,至少能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那时我就可以腾出手救你了。”陆九渊说罢,哈哈一笑,无视了沈砚的表情,便立于院中,开始教导沈砚修习起他所说的“观炁诀”来。

沈砚跟着陆九渊修炼完毕,见陆九渊还要练剑,便独自回到屋内,只见阿瑶还抱着一个玉璇玑送的娃娃睡觉,小脸正靠在青布枕头上,正皱着眉头,睫毛上还挂着似乎是晨露凝结的小水珠。

“墨卿先生,陆大侠。”院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玉璇玑提着个食盒走进来,玄色星纹裙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院中石板缝隙里的细碎光尘,“今早厨房做了渚城特有的‘海月糕’,还有温着的椰浆,给大家垫垫肚子。”她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子,雪白的糕点上竟还印着小小的北斗纹。

陆九渊收起长剑,裹剑的灰布已经被晨练时的露水沾湿,他看着食盒里的糕点,笑道:“玉掌柜倒是有心了,我们正打算动身出发,这糕点来的正是时候。”

玉璇玑听罢,却摆了摆手,顺势坐在竹椅上,目光落在院中小屋的大门上:“你们刚从云麓山出来,都没来得及没好好修整,阿瑶这孩子又年幼,连着奔波怕是撑不住。”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银质的手镯,手镯上面刻着“文昌”星纹:“不如在渚城多留几日,一来让阿瑶歇歇,二来也让我万象楼再帮着查查墨卿先生师傅的消息——离州静海港的分部昨日传回信,说见过一个持蟠龙杖的修士往玄武山方向去,说不定就是叶先生。至于阿瑶,若是你们放心,可暂留在渚城万象楼处,我派两个稳妥的嬷嬷照看,每日教她些东西,也能护她周全。”

沈砚恰在此时走出房门,听到玉璇玑的建议,心中一动,回头看向还在打盹的阿瑶——孩子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想来是云麓山的凶险让她没睡好。他摸了摸怀中的卦桶,想起昨夜荧惑星的暗红光芒和在云麓山驰道中死去的文林寨诸人,觉得若是带着阿瑶跟着自己和陆九渊硬闯,的确太过凶险。他刚要开口,阿瑶却突然醒了,小手紧紧攥成拳头,红着眼睛说道:“先生,我不留下!我要跟着你,还要学法术,给周爷爷和承熙哥哥报仇!”

院中的玉璇玑和陆九渊听到屋内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玉璇玑脸上带着笑意,从食盒里取了块海月糕递给阿瑶:“阿瑶不怕,若是你想跟着先生,也可以留下几日再走。渚城有海错斋的星子贝,还有海王庙的平安符,明日让先生带你去逛逛,好不好?”

陆九渊此时已经被玉璇玑说服,便也上前劝道:“墨卿兄,玉掌柜说得在理。我们如今对将做之事既无计划,也缺少情报,不如在渚城多留几日,让玉掌柜和万象楼帮忙查探些消息,也能让阿瑶歇歇,这几日我也再传你些功法,这样总比带着她在半路遇险好。”

沈砚沉吟片刻,指尖掐了个简易的“问卜诀”——三枚铜钱落在石桌上,竟是“巽为风”的吉卦,主“顺时而动,借力而行”。他抬头看向玉璇玑,拱手道:“既蒙玉掌柜盛情,那我们便在渚城留三日。只是阿瑶年纪小,还需劳烦你们多照看。”

“这有何难。”玉璇玑笑着将银手镯递给阿瑶,“我已让人收拾了隔壁的小院,里面有秋千和竹马,阿瑶若是闷了,就让嬷嬷带她去街上逛逛。另外,我已传讯给离州分部,让他们重点查探持蟠龙杖修士的踪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用万象镜告知。”

说罢,玉璇玑不再多言,只道:“你们先歇着,若是无聊,可以在渚城随意逛逛。晚间我让人来请你们去星聚阁用饭,顺便给你们讲讲河阳城摘星楼的旧事,或许对你们寻南斗盘有帮助。”

待玉璇玑走后,阿瑶带着银手镯跑到沈砚身边,举着海月糕道:“先生,这糕点上有星星!和周爷爷的星盘一样!”沈砚接过糕点,果然见北斗纹上泛着淡青炁光,笑着摸了摸阿瑶的脑袋,接着看向了陆九渊。

陆九渊摸了摸剑穗,低声道:“这玉掌柜心思缜密,不过她对我们并无恶意,留这几日也好。我昨日听三老掌柜说,渚城的‘符纸铺’有用星纹石粉制作的符纸,引炁画幅之效,天下无双,或许我们能多备些,提前画好各种符箓,以防万一。”

沈砚点点头,看向窗外——晨雾渐散,朝阳照在星纹石上,泛着细碎的光,远处传来码头的吆喝声,还有檐角铜铃的“泠泠”声。看着还在把玩着新镯子的阿瑶,他知道,这几日的停留,的确是必要的修整和准备;而玉璇玑口中的摘星楼旧事、离州的线索,都对他们后续的形成至关重要。

渚城的晨光总裹着三分海腥气,青石板路石块被朝阳晒得发烫,沈砚牵着阿瑶的小手走在前面,阿瑶不时蹲下身,用指尖捡起石缝里细碎的贝壳碎片。陆九渊背着长剑跟在后面,青石板在他的脚下,偶尔发出“咔嗒”轻响,和巷口“星灯铺”的铜铃,竟意外形成呼应。

“先生!那是什么?”阿瑶突然挣开手,扑到街角的小摊前。摊主是个扎着青布头巾的妇人,木架上挂着一串串透亮的贝壳,风一吹就发出“叮铃”声,像极了文林寨竹楼的风铃。“这是‘北斗贝’,”妇人笑着取下一串递给阿瑶,“每个贝壳上都有七个小孔,对应北斗七星,渚城的孩子都戴它,说能沾点星气,少遇邪祟。”

沈砚接过贝壳细看,小孔围着贝壳边沿排布,说是北斗七星,实在有点牵强。但指尖触到壳内侧时,却发现贝壳内附有一层金属,其上还能摸到一道浅浅的刻痕——竟是个“巽”卦。他刚想问这贝壳的来历,就见巷尾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穿着玄色劲装的修士策马而过,腰间挂着银质令牌,令牌上刻着半只玄鸟,与羽帝画像上袍子的底纹隐隐相似。

“是万象楼的‘星卫’,”陆九渊低声道,“他们一般守在楼中,轻易不会外出,看来渚城附近,发生了什么。”

沈砚点点头,这时阿瑶戴上了小摊上的北斗贝,沈砚付过帐,阿瑶又拉着沈砚往海边走。渚城的码头热闹非凡,货船的桅杆如林,渔贩们吆喝着刚靠岸的海货,其中一个摊子前围满了人,摊主正展开一张泛黄的皮卷,上面画着云麓山的地形,山脉线条旁还标注着奇怪的符号。“诸位看这处!”摊主指着云麓山深处的空白处,“昨日有个从青枫关逃来的修士说,山里的林子自己变了形状,密林自己呈现出了这些符号——”他指着皮卷上的“艮”“震”二卦图案,“这正是传说中的连山卦!懂行的先生都说,这是地脉要‘活’的兆头,这湄州甚至九州地界,马上就要出大动静!”

沈砚心中一动,想起玉璇玑星图上的云麓山地脉标记,那些标记旁也有类似的卦象符号。他刚要上前细看,阿瑶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码头边的一座小庙:“先生,我想去那庙里看看!”

沈砚和陆九渊带着阿瑶到了那处庙旁,这是座小小的“海神庙”,供桌上只摆着块桃木牌,上面刻着“众水之主”四字,牌侧刻着一行不知所谓的小字:“枯井龙吟,星仪为钥”。

这时一旁的守庙老丈叹道,“最近总有些怪事,夜里似乎能听到海面上有龙吟声,还有人说看到云麓山方向有红光,像极了三十年前荧惑星犯紫微时的景象。”

阿瑶听不懂这些,只把北斗贝举到沈砚面前:“先生,这贝壳会亮!”果然,贝壳的小孔里透出淡青微光。沈砚抬头望向天边,朝阳虽盛,却隐约能看到一丝暗红——那是荧惑星的余辉,像一道不祥的印记,烙印在了天边。

往回走时,陆九渊看到了一个符纸摊,摊上上摆着些“镇煞符”,这符和他们往常见的并不一样,还多了很多道螺旋纹,两人刚想入手感应下,便听到一个声音从摊后传来。

“这是‘锁龙符‘。”铺主是个坐在柜台后的瞎眼老妪,感觉到有客人来,立刻站起身,殷勤的说道,“有擒龙之力,能镇邪祟,无论是出海往陆舆或者离州去,还是要北上进云麓山,都离不开它。今早听说云麓那边不太平,两位小伙子,不如多买些啊。”

阿瑶似懂非懂,只把北斗贝攥得更紧,紧紧贴着沈砚,似乎有些害怕老妪。沈砚拿起了一张老妪说的“锁龙符”,却发现完全感应不到炁,这才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假符谋生的普通老人。于是和陆九渊各买下几张,看着老人欣喜的样子,才转身离去。

几人漫无目的的在城中又转了一天,发现渚城之内似乎越来越多的人都在传着云麓山的事,有说地脉活过来的,有说尸潮的,也有说朝廷和钦天监发兵来攻的,太阳渐渐西沉,沈砚和陆九渊想到晚上和玉璇玑之约,带着还想在城内都玩儿一会儿的阿瑶开始了返程。渚城的海风还在吹,西斜的阳光映着三人的身影,也映着那些藏街头巷尾窃窃私语的居民,里弄流言中的荧惑灾劫,正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的速度,一步步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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