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天机谪仙录 > 7河图残卷启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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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望舒的古剑归鞘时,剑脊上未干的血珠顺着鞘口滴落,恰好砸在青石板那朵血色紫微花的中心。原本凝定如朱砂的花瓣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人在血水中投了颗石子,波纹一圈圈扩散,竟将周围散落的血雾都吸了过来,在石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缓缓流向他脚边那枚刚从枯井中捞出的玉佩。

他俯身拾起玉佩时,指尖触到的不是玉石的凉滑,而是如活物般跳动的温热。这枚钦天监制式的玉佩边缘已被血水浸得发黑,正面的云纹大半模糊,唯有背面刻名处覆着一层暗红血痂,像是刻意被人用术法封住。萧望舒眉心微蹙,调动掌心炁流缓缓渗入玉面——他曾在钦天监典籍《星官要录》中见过记载,因需掌地脉勘验之责,钦天监的制式玉佩,玉芯中会嵌一缕地脉灵炁,寻常血污绝难侵蚀。

果然,炁流刚触到血痂,那层暗红便如退潮般向后缩去,先是露出一个“玄”字的竖笔,笔锋凌厉如剑,接着是横折钩,最后整个“玄”字在玉面上清晰浮现,周围还萦绕着三圈细小的星纹——这是钦天监监丞独有的刻痕。

“玄字监丞……”萧望舒的瞳孔骤然收缩,但旋即有恢复如初。他抛起腰间的星盘,在星盘悬在半空时,盘面原本黯淡的北斗七星纹突然亮起银辉,星盘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勺口自行对准了枯井方向,而枯井中未散的血雾像是被星力牵引,缓缓飘过来,与北斗纹交织在一起。起初只是模糊的雾气,渐渐竟凝成了九宫格的轮廓: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各有一道淡红血线,唯独“中宫”位置空着,像是被人刻意抹去,只余下一圈浅浅的血痕。

他伸手触碰那道血痕,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星盘上的银辉突然变暗,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暗红炁流,顺着北斗纹爬满盘面,在“坎”位(正北)和“离”位(正南)处格外浓郁——这两处对应的,正是周员外祖宅的枯井,和青阳镇东巷的城隍庙!萧望舒心中一沉,想起方才斩灭血蝶时,最后那只血蝶翅膀上的纹路,竟与这九宫格的血线分毫不差,只是当时未曾在意。

“河图九宫局……”他低声自语,翻遍识海典籍,唯有《地脉图考》中提过只言片语:“河图以九数,洛书以十数,九宫布列,坎离为枢。”承天年间钦天监曾修订《地脉图考》,之后一段时间力主“以九宫锁地脉,防龙脉外泄”,后来因受青丘一族暗算,一代精英从此不知所踪。如今看来,这青阳镇诡局和钦天监精英失踪两事,可能都是有人暗中布下的什么棋子,而枯井中的血符、钦天监云纹纸,都是萧望舒猜测的证据。

星盘突然停止震颤,“中宫”的空白处浮现出一行细小的血字,转瞬即逝,萧望舒却看得真切——“青丘魂补残卷,钦天血解母石”。他猛地抬头望向青阳镇方向,那里的雨势虽减,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狐臊气,混在潮湿的空气中,像是在提醒他,这场局里,还有青丘一族的影子。

与此同时,大青山北麓的山洞里,沈砚正蜷缩在火堆旁,将湿透的麻衣搭在石笋上烘烤。洞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只剩下雨滴顺着岩缝滴落的“滴答”声,混着火堆余烬的噼啪声,倒有几分安宁。可这份安宁没持续多久,怀中的卦桶突然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猛地坐起身,差点碰翻身旁的火堆。

他急忙将卦桶掏出来,只见桶身原本暗纹的河图符文竟活了过来,一道道金色纹路顺着桶壁游走,像是有生命的小蛇。最诡异的是,这些符文还在洞壁上投射出光影,起初只是零散的光斑,渐渐竟拼成了九个方方正正的格子,正是叶无垢常说的“九宫”。

沈砚凑近岩壁,借着微弱的火光细看。每个格子里都有不同的图案:“乾”位(西北)是三横阳线,泛着淡金炁流;“坤”位(西南)是三横阴线,裹着土黄色光晕;“坎”位(正北)是中间断开的阳线,里面浮动着水纹,竟与枯井中渗出的血水纹路相似;“离”位(正南)是中间断开的阴线,燃着细小的火焰,像极了城隍庙功德碑上的朱砂印。

“河图藏于九宫,坎离易位则乾坤倒转……”叶无垢的话突然在识海响起,沈砚下意识地调动体内炁流,想试试能不能引动光影。可炁流刚触到岩壁,“坎”位和“离”位的图案突然开始旋转,水纹与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红白相间的漩涡,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急忙闭眼,可眼前的漩涡却挥之不去,反而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袭来,胃里翻江倒海,沈砚想扶住身旁的石笋稳住身形,却脚下一软,重重摔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仿佛听见卦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桶里飘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悠悠转醒,却感觉浑身不对劲——身下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柔软的潮湿泥土,空气中没有火堆的焦糊味,反倒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像陈年胭脂混着腐叶的怪味,油腻得让人反胃。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指却摸到了一片滑腻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黑色的雾气,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你醒了?”

一道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像是挂在檐角的银铃,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甜腻。沈砚猛地抬头,只见原本被他用土石堵住的洞口,此刻正飘着层层黑雾,雾气中隐约勾勒出一道丰腴的身影——女子穿着紧身的墨色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狐毛纹,领口开得极低,露出雪白的脖颈,眉心一点朱砂痣,在黑暗中泛着淡红微光。

最让他心惊的是,这山洞里明明没有光,可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女子的每一处细节,甚至能看清她耳垂上挂着的银狐坠子,坠子上的狐狸眼睛,竟像是活的,正盯着他腰间的位置。

“墨卿先生,没想到我家‘狗儿’,还真被你找到了。”女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声音里的甜腻更浓,听得沈砚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发现卦桶不见了——方才昏倒前明明还在怀里,怎么会突然消失?

“不知道老人家您的‘狗儿’,是被拴着的,还是拴人的?”沈砚强压下心中的警惕,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岩壁上,手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三枚铜钱——这是叶无垢教他的保命手段,遇到邪祟时可借铜钱布“小三才阵”。

女子似乎没察觉他的小动作,依旧笑着:“墨卿先生再算算呢?原先本君不过想找个乐子,没想到这青阳镇,好玩儿的竟这般多。”她往前飘了两步,黑雾也跟着移动,沈砚突然发现,她的脚根本没沾地,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您既然想找乐子,在下就不在您跟前碍事儿了。”沈砚说着,悄悄调动体内炁流,想感应洞口的位置——可往常一呼百应的炁流,此刻竟像被冻住了一般,在经脉里迟迟不动。他这才惊觉,这地方根本没有半点天地炁流,不对,他恍然大悟,是他已经感应不到炁流了。

这不是他昏倒的山洞。甚至……这可能根本不是山洞。

“你竟不知道‘识海’吗?”女子的声音突然变了,甜腻褪去,多了几分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黑雾开始旋转,渐渐形成一个漩涡,沈砚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被拉扯,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不再是潮湿的山洞,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他漂浮在星空中,身周是缓缓转动的二十八宿,紫微宫在正中央,泛着淡紫光晕。

“这是……我的识海?”沈砚惊得差点叫出声。《龙甲残章》里提过,识海是修士存放神魂与术法的地方,唯有修为高深者能自由进出,寻常修士连窥探他人识海都做不到,这女子怎么能直接将他拉入识海?

“看来你不知道多少有用的东西啊。”女子有些让人心里发痒的声音在星空中回荡起来。她的身影也出现在紫微宫旁,裙摆上的狐毛纹与星空中的星芒交织在一起,竟像是融入了这片星空,“本君在查一件大事,三十年前,大虞钦天监与我族在大青山盟誓,合勘两方所留的洛书残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星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大青山深处的祭坛上,几个身着玄色官服的人正与一群着青色狐毛袍服的人对峙,官服上绣着钦天监的北斗纹,狐袍人身上则绣着古朴的符文,祭坛中央摆着一卷残破的竹简,正是洛书残卷。

“河图一现,天地异变。”女子的声音沉了下来,星空中的画面也变了——钦天监的人突然动手,长剑刺穿了狐袍人的胸膛,祭坛上的洛书残卷被抢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血色阵图,“为防他人插手,我族与大虞钦天监商议,联手布置河图九宫局,想隔绝异变,但不想大虞钦天监尽是无耻之徒,竟然暗中更改九宫局,使其成为七星杀局,将我族大部坑杀于此,并且生魂被拘,无法轮回。”

画面里,狐袍人一个个倒下,他们的魂魄被血色阵图吸走,凝成一缕缕暗红炁流,注入大青山的地脉中。

“还有‘幻灯片’啊……”沈砚在心里默默吐槽,试图缓解眼前的压抑,可女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笑不出来。

“一个月前,本君巡游至此,感应到有修士天罚将至,且青阳镇一带离奇大旱。”星空中的画面切换到青阳镇,周员外正站在自家花园里,对着一口枯井施法,井中渗出暗红血水,“于是本君幻化身形,想看看究竟为何,不想却发现天罚所应,不过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财主,但因旱情妖异,本君就没有离开。”

沈砚皱起眉头——周员外是修士,不可能不知道天罚的厉害,更不可能不清楚旱情的诡异,他为什么还要往大青山跑?难道是有人逼他去的?

“半月前,这财主借口今年天旱绝收,要外出收粮,实则躲到了大青山深处。”女子继续说道,画面里周员外在大青山中狂奔,身后跟着一道黑影,“本君以神念追踪,却在七天前发现他消失在了大青山中——有人用‘遮蔽术’掩盖了他的踪迹,连本君的神念都探不进去。”

七天。沈砚心里咯噔一下——他今天在城隍庙见到周少爷时,周少爷说他爹失踪了七日,这么算来,周员外分明是在躲避什么,可他躲的,到底是自己的天罚,还是其他什么?

“这大青山地脉与青阳镇相连,中宫正是城隍庙所在。”女子的身影飘到沈砚面前,星空中浮现出大青山与青阳镇的地脉图,一条金色的龙脉从大青山主峰延伸到青阳镇,城隍庙恰好卡在龙脉的“龙腹”位置,“那日我去探查,想借地脉之力再看看财主行踪,看到你这小子在那儿算命,便想找个乐子——没想到你竟能算到‘地下三尺’,还在周少爷来的时候,窥到了原先九宫局的阵眼所在。”

“那只是巧合。”沈砚急忙辩解,女子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本君不便现身,你我相遇便是缘分,不如指点你一二,助你破了这大青山的杀局,你也可积积福报,如何?”

福报?996那种吗?不用了。沈砚在心里疯狂吐槽,可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这女子能随意进出他的识海,实力深不可测,若是得罪了她,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是自然,在下乐意之至,还请阁下传我破局之法,我离开后,自当还阁下族人自由。”他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呵呵,话已至此,你若不做,本君自有法子让你后悔。”女子的声音又变得空灵,星空中突然降下一幅幅阵图,有河图九宫局的真形,有七星杀局的破解路径,还有坎离二宫的阴符位置,每一幅阵图上都标注着细小的符文,正是《龙甲残章》中记载的“地脉符文”。

这些阵图像是有生命般,顺着沈砚的眉心钻进识海,每一幅图刻入时,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用针在扎他的神魂。沈砚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反抗——他能感觉到,这些阵图是真的,只要学会了,就能破掉大青山的杀局。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幅阵图刻入识海,头痛骤然消失。沈砚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先的山洞里,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洞外的雨已经停了,透过岩缝能看到一丝鱼肚白。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卦桶好好地躺在那里,桶身的符文已经恢复黯淡,像是从未亮过。沈砚撑起身子,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识海里的阵图清晰可见,甚至能回忆起女子说的每一句话。

他走到洞口,推开堵住的土石,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山林的清苦。沈砚抬头望向大青山主峰,那里云雾缭绕,像是藏着无数秘密。他知道,从接过那些阵图开始,他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这场牵扯了钦天监、青丘族、河图残卷的局,他已经成了关键的一环。

沈砚迷茫的回头看了眼山洞,发现除了那火堆早已熄灭,洞中一切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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