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刀?”
两个字,如同两颗被丢进滚油里的冰块,瞬间让整个地窨子里彻底炸开了锅。
空气中弥漫的浓重汗味、血腥味和煤油味,仿佛都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林凡,你是不是昏了头!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要在肚子上划口子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嗓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土墙上。
“是啊,你一个从城里来的知青,读过几天书,怎么可能会这个?这不是拿队长的命开玩笑嘛!”
质疑声此起彼伏,像是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就连苏晚晴,那双总是盛满信任的清澈眼眸里,此刻也蓄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她用力扯了扯林凡的衣角,指尖冰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哀求。
“林凡,这真的不行,会死人的!”
孙振华的婆娘,那个刚刚还强撑着精神的女人,在听到“开刀”两个字后,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双腿一软,整个人顺着炕沿滑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都别吵了!”
林凡猛地一声低喝。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瞬间镇住了这片沸反盈天的混乱。
整个地窨子陡然一静,只剩下孙振-华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林凡不再理会旁人,他迈步走到孙振华婆娘的面前,缓缓蹲下身。
他没有去扶她,只是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直视着那双被泪水和绝望浸泡的眼睛。
他的声音放得很沉,很稳,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妇人的耳朵里。
“嫂子,你信我吗?”
“现在,只有我能救队长。”
“再拖下去,别说送去县里,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的命!”
他的眼神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冷静、专注,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那强大的气场驱散了妇人心中所有的慌乱和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妇人停止了哭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凡,最终,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字,从她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好!”
“我信你!”
这两个字,是授权,也是托付。
林凡站起身,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凌厉而果决。
“烧开水,家里所有的锅都用上,越多越好!”
他的目光扫过一个手足无措的年轻后生。
“还有,把家里藏着的最烈的酒都拿出来!”
他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把所有的煤油灯都找出来,全部点上,围在炕边!”
命令一个接一个,简洁,清晰,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
原本慌乱的村民们,此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令行动起来。
烧水的烧水,找酒的找酒。
这个狭小、简陋、终年不见阳光的地窨子,在短短几分钟内,奇迹般地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手术室”。
几盏昏黄的煤油灯被高高举起,灯芯被调到最亮,光线汇聚在一起,勉强驱散了土炕上方的阴影,投射出一片宝贵的光明。
林凡从随身的帆布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布匹层层展开,一套闪烁着森然寒光的手术工具呈现在众人眼前。
镊子、止血钳、手术刀……
每一件都保养得极好,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不解,仿佛在看什么匪夷所思的怪物。
林凡取过一瓶最烈的土烧酒,那辛辣的气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他将酒液倒在工具上,一遍,又一遍,反复冲洗消毒。
接着,他又将剩下的酒液浇在自己手上,从指尖到手腕,仔仔-细细地揉搓,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做完这一切,他站定在炕边,胸膛微微起伏,排空了肺里所有的浊气,也摒除了脑中所有的杂念。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土炕上的方寸之地。
他拿起手术刀。
那只握刀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刀尖在孙振华的右下-腹处轻轻比量,找准了麦氏点的位置。
下一秒,手起,刀落!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开了皮肤,没有半分迟滞。
紧接着,是皮下组织、肌肉……
他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沉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一个在无影灯下浸淫了几十年的外科老专家,正在进行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手术。
村民们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苏晚晴更是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林凡的眼中只有目标。
他精准地找到了那根已经肿-胀、化脓、呈现出暗紫色的阑尾。
迅速游离,钳夹,切除。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开始缝合。
【神级缝合术】!
这一刻,这项签到得来的神技,在简陋的地窨子里绽放出了它真正的威力。
那根弯曲的缝合针,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
它穿梭、起舞,牵引着黑色的丝线,在翻开的皮肉边缘灵巧地跳动。
很快,一道整齐、紧密、形如蜈蚣脊背的缝合线出现在伤口上。
那针脚的细密和美观程度,甚至超过了县城里最好的裁缝手里最得意的活计。
整个过程,从下刀到结束,不过短短二十分钟。
就在林凡打好最后一个外科结,剪断线头的那一刻,地窨子厚重的门帘被人猛地一把掀开。
“老孙家怎么回事?大半夜的闹哄哄,搞什么名堂!”
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伴随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
来人是公社的刘主任,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秘书,两人恰好下乡检查工作,听到这边的动静,便循声而来。
刘主任皱着眉头,一步跨进屋内。
当他的视线适应了屋内的昏暗,看清炕上那一幕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一个年轻人手里正拿着带血的工具。
而土炕上躺着的人,肚子上赫然是一道刚刚缝合完毕、血迹未干的可怕伤口!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
短暂的死寂后,刘主任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这是在草菅人命!”
他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手指着林凡,不住地颤抖。
“刘主任,您别误会。”
林凡放下工具,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孙队长得了急性的穿肠痧,再不去根儿,人就没命了。我只是帮他把里面那截烂掉的肠子割了。”
割……割了?
刘主任的怒火被这两个字浇得一滞。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从林凡平静的脸上,移到了孙振华的肚子上。
那道缝合线,堪称一件艺术品。
他又看向孙振华的脸,虽然面色苍白虚弱,但呼吸却明显比刚才平稳了许多,不再是那种痛苦的急喘。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震撼,狠狠撞击着刘主任的心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样一个连电灯都没有的地窨子里,用几盏煤油灯照明,靠着一瓶土烧酒消毒……
一个年轻人,竟然就这么完成了一场开膛破肚的手术!
这根本不是手术!
这是奇迹!
刘主任心中的惊涛骇浪,无以复加。他看向林凡的眼神,从愤怒,到震惊,再到一种近乎敬畏的不可思议。
“你……你叫什么名字?”
刘主任的声音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京城来的知青,林凡。”
林凡的回答简单直接。
刘主任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那个从他进来就一直满脸担忧、紧张地看着林凡的漂亮女知青身上。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当即一拍大腿,做出了决定。
“小同志,你那位同伴的户口问题,我马上就让秘书去办!”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特事特办!”
这一刻,他无比确信,眼前这个叫林凡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知青。
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能人!
一个拥有通天本事的绝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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