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陈建国家。
窗外的老槐树枝丫在微风中摇晃,筛下斑驳的光影。
陈建国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安然坐在桌前。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搪瓷杯壁,眼神平静,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网,已经撒下。
他甚至能清晰地预见到,今天这个四合院里即将上演一出何等精彩的大戏。而他,只需要像现在这样,泡上一壶好茶,静静地等待鱼儿自己撞上来。
……
另一边,轧钢厂,食堂后厨。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傻柱左手一软,一口盛满了炒白菜的大铁锅重重砸在灶台上,滚烫的菜汤溅出来,烫得他手背瞬间起了一片红。
“嘶——”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又是这该死的手腕!
自从上次被陈建国那个小畜生一招卸掉,到现在都没好利索。别说颠勺了,现在连端锅都成了个力气活。
一个厨子,手废了,那还叫什么厨子?
傻柱越想越气,胸中的怒火如同灶膛里的煤,越烧越旺。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水桶上,水花四溅。
更让他憋屈的,是新来的那个食堂李主任。
一个尖嘴猴腮、满脸刮着“我是小人”四个字的家伙,处处看他不顺眼。今天嫌他菜炒咸了,明天嫌他肉切厚了,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傻柱心里门儿清,这孙子就是许大茂塞进来的,专门为了恶心自己。
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凭什么?
凭什么许大茂那种小人能当上放映员,还能巴结领导?凭什么陈建国那个阴险的小畜生能住大屋、骑新车?
而我,何雨柱,堂堂的“四合院战神”,食堂一把手,现在却落得个手腕残废、处处受气的下场?
不公!太他妈的不公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李主任点头哈腰地陪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走出了食堂。
机会!
一个大胆到极致的念头,瞬间在他脑中炸开。
他左右看了一眼,趁着后厨众人忙乱的间隙,猫着腰,像个贼一样溜进了旁边的仓库。
仓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米面和干货混合的气味。
傻柱的目光如探照灯般迅速扫过,最后死死锁定在角落的一个木架上。
那上面,用油纸严严实实包裹着一个硕大的物件,隐约透出诱人的暗红色。
金华火腿!
傻柱的喉结狠狠地滚动了一下。
他认得这东西,是李主任特意托人从南方搞来的,准备过两天送给厂里某位大领导的厚礼。
去他妈的领导!
老子在食堂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好东西都得给那帮脑满肠肥的家伙?
今天,老子就得先替他们“尝尝”!
被嫉妒与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傻柱,再无半分犹豫。他一把抓起那只沉甸甸的火腿,动作飞快地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大网兜里,又用一件破工作服盖住,这才鬼鬼祟祟地溜出了仓库。
……
与此同时,后院,许大茂家。
屋内的气氛,与傻柱那边的阴郁截然相反,简直是热火朝天。
一张小方桌上,摆着四盘精心准备的小菜,虽然算不上丰盛,但在眼下这个年代,已经称得上是奢侈。
许大茂满面红光,正襟危坐,将自己酒杯里的酒液压得低低的,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坐在他对面主座上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
放映科新上任的王科长。
“王科长,您多担待,家里地方小,菜也简陋,就是我媳妇儿一番心意。”
许大茂谄媚地笑着,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娄晓娥。
“王科长您多吃点,尝尝我做的这个花生米。”娄晓娥也连忙跟着附和。
“小许啊,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王科长嘴上说着客气,脸上的表情却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倨傲。他夹了一筷子菜,慢悠悠地嚼着,享受着许大茂的恭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许大茂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他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登场。
他冲着王科长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科长,一般的酒,我知道您肯定瞧不上。今天,我特意给您准备了一样真正的宝贝!”
说完,他在王科长好奇的注视下,郑重其事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捧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酒瓶。
他将红布一层层揭开,露出了里面那印着“贵州茅台酒”几个大字的经典白瓷瓶。
“嚯!特供茅台!”
王科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这玩意儿他只在陪大领导吃饭时见过,自己可从来没享用过。没想到许大茂这小子,居然有这种路子!
看到王科长那副惊喜的表情,许大茂的心里乐开了花。
成了!
今天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他满脸堆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当着王科长的面,亲自用手指撬动那红色的瓶盖。
“啵”的一声轻响。
瓶盖开启。
然而,预想中那股醇厚醉人的酱香味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其刺鼻、无比浓烈的酸味,如同打翻了一整瓶陈年老醋,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饭桌上的空气,在这一秒钟凝固了。
许大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王科长脸上的惊喜,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为错愕,再转为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漆黑。
他猛地一拍桌子,饭碗和酒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王科长霍然起身,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羞辱。拿醋来当茅台招待他,这不是指着鼻子骂他土包子,分不清酒和醋吗?
“许大茂!你很好!你很好!”
他指着许大茂,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下去,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许大茂彻底懵了,像个木雕泥塑一样愣在原地。
他机械地捧起酒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那股冲鼻的酸醋味,差点没把他当场送走!
醋!
真的是醋!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我的酒,被人掉了包!
谁干的?!
谁有这个胆子,谁跟自己有这么大的仇?!
一个名字,一个身影,瞬间从他脑海最深处蹦了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
傻柱!
除了那个跟自己有夺妻之恨、从小打到大的死对头,还能有谁?!
“傻——柱——!”
两个字从许大茂的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我操你姥姥!”
他双眼瞬间变得通红,理智被怒火彻底焚烧殆尽。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猛地冲出家门,连鞋都跑掉了一只,赤着脚,直奔中院。
此时,傻柱刚把那只偷来的火腿藏进床底,正哼着小曲,准备出门溜达。
门一开,就跟满脸杀气的许大茂撞了个正着。
“许大茂?你他妈奔丧呢?”傻柱斜着眼,没好气地骂道。
“我奔你妈的丧!傻柱,你个天杀的狗东西,敢换老子的酒!”
许大茂二话不说,一记黑虎掏心就冲了过去。
两人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一言不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刻就在院子中央厮打在了一起,拳脚相加,很快就滚作一团,在泥地里翻滚咒骂。
院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就在这时。
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几分闲适,清晰地传了过来。
“哎哎哎,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建国端着个茶杯,迈着四方步,不偏不倚地“恰好”路过。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满身泥污的两个人,不急不躁地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末。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他走到两人中间,一副公道正派的模样,将两人隔开。
“我看这样吧。”
陈建国的目光扫过许大茂,又落在傻柱身上,最后环视了一圈周围越聚越多的邻居。
“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不清楚,那就开全院大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请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都出来,当着全院街坊邻居的面,把这事儿掰扯清楚!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许大茂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口,立刻点燃了院里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的热情。
“对!开大会!”
“必须查清楚!偷换人家的酒,这叫什么事儿啊!”
“建国这提议好,就得开大会审审!”
一场由陈建国亲手点燃,专门用来审判傻柱的全院大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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