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邮件发出后，甄虎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
他反复刷新着邮箱，期待着宋嘉的回复，又怕收到的是否定的评价。那条诡异出现又消失的评论，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让他无法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城市的灯火逐渐稀疏。就在甄虎以为今晚不会再有回音，准备收拾东西先回去的时候，桌上的内部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甄虎一个激灵，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话筒：“喂？您好，第三行动队甄虎。”
“来地下二层，第三设备间。现在。”宋嘉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没有多余废话，说完便直接挂断。
地下二层？第三设备间？
甄虎愣了一下。那是局里存放一些特殊装备和进行非正式技术测试的地方，平时很少开放。宋队让他去那里干嘛？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抓起外套和门禁卡，小跑着冲出办公室，直奔电梯间。
乘坐电梯下行时，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宋队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面，本身就意味着不寻常。
“叮——”
电梯到达地下二层。门一开，一股混合着机油、电子元件和轻微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走廊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比楼上更加明亮，也更显肃静。
甄虎找到第三设备间的门，刷了门禁卡。绿灯亮起，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里面摆放着好几排金属货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线缆和配件。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不锈钢工作台。
宋嘉和李晴已经在那里了。
宋嘉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职业装，抱着手臂站在工作台前。而李晴则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防静电白大褂，正低头在工作台上摆弄着几个看起来像是大号U盘或者小型路由器的黑色小设备，神情专注，手指灵活地用镊子和螺丝刀进行着微调。
听到甄虎进来的声音，李晴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耳根似乎有点红，小声打了招呼：“甄警官。”
宋嘉的目光扫过来，在甄虎脸上停留了一秒，似乎判断了一下他的精神状态，然后指向工作台上那些小设备：“你报告里提到的情况，尤其是今晚那个座位空置和诡异评论的现象，很关键。”
甄虎心里一松，看来宋队认可了他的发现。
“这证实了我们的一个猜测，”宋嘉继续道，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决策已定的果断，“‘橡木桶’酒吧的那个位置，极可能是一个被利用的固定信息交接点。对方今晚没出现，无外乎几种可能：临时有事、察觉到风险、或者……交接方式发生了改变。”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变化。而变化，往往会产生新的痕迹。”她看向甄虎，“我们不能等下周再看。既然他们喜欢利用公开网络环境，那我们就用公开的方式，给他们布下一个电子‘岗哨’。”
李晴此时已经将手里最后一个设备调试完毕，轻轻放在桌面上。那是三个看起来完全一样的黑色小方块，比火柴盒稍大一点，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极小的指示灯孔和一個micro-USB充电口。
“这是……”甄虎好奇地看着这些其貌不扬的小东西。
“经过伪装的、低功耗的微型无线信号监测记录仪。”李晴小声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信，“可以被动接收并记录特定范围内（约10-15米）的蓝牙、Wi-Fi探针请求、以及部分公共频段的无线信号特征码。它们本身不发出任何主动信号，极难被检测到。”
宋嘉接话道：“李晴会对它们进行最后设置，目标是捕捉出现在那个特定座位周围的、所有无线设备的特征码并记录时间戳。我们需要至少连续监测三个周五晚上，建立数据基线。”
她看向甄虎：“你的任务是，在李晴完成设置后，在明天周六酒吧白天营业前，想办法将这三个小东西，以完全自然、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放置在那个座位周围的隐蔽处。比如卡座底部缝隙、装饰物背后、或者任何你能找到的、不会被打扫卫生清理掉的地方。”
甄虎瞬间明白了。这不是直接监控对方，而是监控环境！记录所有出现在那里的电子设备痕迹！这是一种极其隐蔽的侦查手段，即使设备被发现，也几乎无法追查到来源，更无法证明其用途。
“明白！”甄虎立刻应道，感觉血液流速都加快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动！
“记住，”宋嘉的目光变得极其严肃，“第一，绝对保证自身安全，不能被任何人注意到你的动作。第二，设备放置过程要快、要自然，就像普通顾客不小心掉了东西或者调整座位。第三，一旦放置成功，立刻撤离，不要停留观察。下周五晚上，同样由你去回收设备。”
“保证完成任务！”甄虎挺直腰板。
“李晴，”宋嘉转向技术员，“设备设置需要多久？”
“最后校验一下供电和存储设置，十分钟就好。”李晴回答，手指已经在连接电脑进行最后操作。
宋嘉点点头，对甄虎说：“好，你在这里等她。完成后带上设备离开。具体放置时间和方式，你自己根据情况决定，无需再向我请示。整个过程，只有我们三人知情。”
“是！”
宋嘉交代完毕，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设备间，留下甄虎和李晴两人。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仪器轻微的蜂鸣和李晴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
甄虎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李警官，这些东西……真厉害啊。”
李晴头也没抬，轻声回应：“只是……一些小改装。利用了开源硬件和自定义固件……很基础的。”她似乎不太习惯被夸奖，尤其是在私下场合。
十分钟后，李晴将三个小设备从电脑上拔下来，递给甄虎：“好了。电量充足，可以持续工作120小时以上。指示灯已完全禁用。放置后无需任何操作。下周五晚上，同样位置，直接取回就行。”
甄虎接过三个冰凉的小黑盒，入手很轻。他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谢谢。”他诚恳地说。
“不客气。”李晴低下头，开始收拾工具，“你……小心点。”
“放心。”甄虎笑了笑，感觉这个害羞的技术员还挺可爱。
他没有多停留，转身离开了设备间。
走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甄虎摸了摸口袋里的三个小设备，感觉它们沉甸甸的。
这不是演习，也不是纸上谈兵。这是他职业生涯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勤行动。
虽然只是放置几个小仪器，但其背后代表的含义和可能带来的发现，让他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电子岗哨已经就位。
接下来，就看他这个“快递员”，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们送到指定位置了。
他抬头望了望夜空，深吸一口气。
明天，将会是关键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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