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幕之上,那句预示着艾伦将踏上地狱之路的终极判词缓缓消散,整个观影空间内,依旧笼罩在一种因为未来那无法挽回的悲剧,而带来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围之中。三笠的悔恨,艾伦的绝望,以及众人那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的眼神,共同交织成了一张名为“宿命”的、无法挣脱的大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的盘点,将会是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未来之时。
屏幕之上,光影再次流转。那压抑的夜色与沉重的抉择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被午后温暖阳光所照亮的、宁静的病房。
画面中,艾伦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双眼紧闭,似乎还处在昏迷之中。而在他的病床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黑色的短发,鲜红的围巾。
是三笠。
她的脸上,没有了战场上的冰冷与杀意,也没有了面对艾伦时的羞涩与慌乱,只有一种……如同湖水般深沉的、充满了担忧与疲惫的宁静。
“这是……斯托赫斯区的那场战斗之后?”食堂内,阿尔敏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场景,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
仿佛是感受到了那份凝视,光幕中,昏迷的艾伦,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三笠?”】
他的声音,因为久未开口,而显得有些沙哑。
【“你醒了?”】
看到艾伦醒来,三笠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眸中,瞬间泛起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名为“喜悦”的涟漪。
艾伦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别乱动,你才刚刚醒过来。”】
三笠立刻上前,想要将他按回去。
然而,艾伦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自己的伤口上。他的视线,越过了三笠的肩膀,落在了她那张略显憔悴的、白皙的脸庞上。
【“你……是不是瘦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充满了关心的话语,让三笠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最温暖的力量所融化,微微地,放松了下来。
【“……是你的错觉。”】
她转过头,避开了艾伦的视线,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病房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充满了暧昧气息的沉默。
艾伦看着三笠那微微泛红的耳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他有些尴尬地,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他最熟悉,也最无法理解的存在之上。
【“说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那条围巾?”】
【“就算是在夏天,你也从来不摘下来。”】
轰——!!!
这个问题,如同最猛烈的深水炸弹,瞬间在三笠那颗故作平静的心湖之中,轰然炸响!
只见她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颤!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俏脸,在这一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涨得通红!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脖颈上那条鲜红色的围巾,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那片温暖的红色之中!
【“这个……是……”】
她支支吾吾,语无伦次,那份属于“阿克曼”的强大与冷静,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了一个,被心上人问及定情信物时,最纯粹、最真实的……怀春少女的模样!
……
【艾伦·耶格尔】
“我……我他妈……都问了些什么啊?!”
食堂内,艾伦的脸,在看到光幕中三笠那副羞涩到几乎要冒出蒸汽的表情时,“唰”的一下,涨得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
他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双手抱着头,恨不得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达八百字的内心风暴,如同最猛烈的羞耻龙卷,将他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
为什么?!
为什么光幕要播放这个?!
艾伦的内心在疯狂地咆哮!他看着光幕中那个一脸无辜,甚至还带着一丝好奇的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极致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那不是他!那绝对不是他!
他艾伦·耶格尔,是发誓要将所有巨人、所有敌人都驱逐出去的复仇者!
他应该是坚定的,是果决的,是无所畏惧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那种地方,问出那种……那种充满了暧昧气息的、堪称公开处刑的白痴问题?!
然而,那份源于过去的、清晰无比的记忆,却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叫嚣着,告诉他一个最残忍的事实——那,就是你。
“我……”艾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在那场地狱般的战斗之后,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他想起了,自己看到她那张憔悴的脸时,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的那份心痛。
他也想起了,自己为了打破那份微妙的沉默,而下意识地,问出的那个,关于围巾的问题。
那个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
可现在,在经历了光幕那地狱般的“未来”预告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一幕,其意义,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艾伦的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鲜血,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看着光幕中那个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变得手足无措的三笠,一股前所未有的、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与另一股因为自己未来的所作所为而产生的无尽悔恨,在他的内心疯狂地交战!
他知道,那条围巾,对三笠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整个世界的支点,是她从绝望地狱中被拯救出来,获得“家”的证明!
而自己,这个亲手为她围上围巾的人,却在未来,用最恶毒、最伤人的谎言,去玷污这份世界上最宝贵的羁绊!
“不可原谅……”他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句话。他说的,不是任何人,而是那个,未来的自己。
……
【三笠·阿克曼】
嗡——!
当光幕之上,艾伦那双充满了关切的碧绿色眼眸,直直地望向自己的瞬间,三笠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融化了。
她的脑袋,像是被一股最温暖、也最灼热的闪电劈中,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慌、羞涩、以及无尽心痛的复杂情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了,那颗总是为艾伦而跳动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要从她的胸腔里,直接蹦出来!
长达八百字的自我救赎与情感确认,如同最和煦的阳光,驱散了她内心深处所有的阴霾。
“艾……艾伦他……”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那双总是冰冷的黑色眼眸,此刻却被一层温热的、晶莹的水雾所覆盖。
他……在关心我?
他竟然……在问我,为什么总是戴着这条围巾?
三笠的脸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涨得通红,甚至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粉色。
她想起了,在绝境的战场上,自己那份不顾一切的告白。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将所有的心意,都传达给了他。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艾伦他……根本就没懂。
或者说,他懂了,但他……不信。
三笠看着光幕中那个眼神脆弱的少年,看着他那份隐藏在坚强外表之下的迷茫与不安,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潮水般的怜爱与心痛,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想告诉他!她想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你不是什么“灭世之力”,也不是什么“人类的希望”!
你就是艾伦!是我九岁那年,将我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是为我围上这条围巾,给了我一个“家”的,无可替代的家人!
是我……三笠·阿克曼,此生唯一,想要奉献一切去爱的……那个人!
然而……光幕中,那个未来的自己,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却只是慌乱地,涨红了脸,最终,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给出了那个,最安全,却也……最错误的答案。【“是……家人……”】
当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现实中的三笠,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刺穿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吞没!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会那么懦弱?!
为什么……我没有勇敢地,将自己真实的心意,告诉他?!
她看着光幕中,艾伦在听到“家人”这两个字后,眼神中那瞬间黯淡下去的光芒,看着他那自嘲般的、充满了失望的微笑。
她突然,明白了。她错过了一个,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将艾伦,从那条通往地狱的道路上,拉回来的机会。
……
【让·基尔希斯坦】
“……可恶的……人生赢家……”
食堂内,让·基尔希斯坦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地靠在椅背上。他的嘴巴半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大脑,此刻正被光幕中那充满了暧昧酸臭气息的画面,冲击得一片空白。
长达八百字的内心风暴,如同最猛烈的柠檬海啸,将他那份刚刚因为“世界的真相”而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觉悟,冲击得支离破碎!
那……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啊?!
让的内心在疯狂地咆哮,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收缩,死死地锁定在光幕中那两道身影之上。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三笠·阿克曼,那个平日里如同万年冰山般,对自己不假辞色的高岭之花,此刻却因为艾伦那个白痴的一句话,而露出了那种……那种他做梦都想看到的、充满了少女情怀的、惊慌失措的羞涩表情!
“骗人的吧……”让的声音在颤抖,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无情地粉碎。他想起了,在训练兵时期,自己曾经无数次地,鼓起勇气,去和三笠搭话,换来的,却永远是那句冰冷的“你的头发很清爽”。
可现在,艾伦那个混蛋,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关于围巾的白痴问题,竟然……竟然就让她露出了那副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表情!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一股强烈的、如同实质般的嫉妒之火,在他的胸腔内熊熊燃烧!
他看着光幕中那个一脸无辜的艾伦,恨不得能当场冲进去,揪着他的衣领,对他大声咆哮:
“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到底……拥有着何等宝贵的东西啊!”
然而,当他看到,艾伦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那份发自内心的、对三笠的关心之时,这份嫉妒,又瞬间转化成了一种无比复杂的、充满了挫败感的苦涩。
“原来……是这样啊……”让缓缓地,靠回了椅背上,那份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了一地冰冷的灰烬。
他明白了。
他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得一败涂地。
那不是什么单纯的“喜欢”或“讨厌”。那是在九岁那年,在那个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小木屋里,所缔结下的、超越了生死的、独一无二的羁绊。那份羁绊,是任何人都无法介入,也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他让·基尔希斯坦,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可笑的局外人罢了。
……
光幕之上,故事迎来了最后的高潮!
就在三笠因为艾伦的问题,而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
病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阿尔敏抱着一堆食物,出现在了门口。
【“啊,艾伦,你醒了?”】
他的出现,如同救世主般,瞬间打破了房间内那暧昧到几乎要凝固的空气!
三笠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从阿尔敏的手中,接过了食物。
而艾伦,则像是被戳破了气球般,有些不爽地,咂了下嘴。
那份充满了遗憾与不甘的表情,让光幕前的所有观众,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会意的、充满了姨母笑的起哄声。
光幕的画面,就在这片充满了温馨与暧昧的日常之中,缓缓地,暗淡了下去。
【本章盘点暂告段落,战斗后的温存,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那份未能说出口的答案,究竟会成为两人之间最深的遗憾,还是……推动命运齿轮,转向最残酷结局的……最后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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