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修牵着妹妹丫丫回到四合院时,院里那股子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和午后燥热的沉闷空气,仿佛被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正在院子中央纳鞋底的刘大妈,她眼神本有些浑浊,此刻却猛地一凝,手里的针都忘了往下扎。
“哎哟!”
她这一嗓子,像是拉响了警报,瞬间将院里所有闲散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快看!看丫丫脚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了丫丫那双小脚上。
那是一双崭新的、鲜红色的儿童皮鞋。
在这片灰扑扑的砖瓦和土黄色地面组成的四合院里,那抹红色是如此的鲜亮,如此的扎眼。阳光洒在小巧的鞋面上,反射出一种近乎奢侈的光泽,那是属于画报和百货大楼橱窗里的光泽,与这个院子里的破旧和贫乏格格不入。
“我的天爷!是小皮鞋!”
“跟宣传画上资本家小姐穿的一模一样!”
“这……这得多少钱?光有钱都买不到吧?这不得要工业券?”
议论声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几个半大孩子更是直接冲了上来,蹲在地上,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想摸又不敢摸,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丫丫有些害怕地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小皮鞋在地上蹭了蹭,发出一声轻微而清脆的“吱呀”声。这声音,又让周围的大人们心里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羡慕、嫉妒、猜疑、贪婪……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交织、发酵。
林家,这个院里曾经最不起眼的孤儿寡母之家,到底走了什么运?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林修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将他们兄妹俩洞穿的目光,平静地牵着丫丫回了家,关上了房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屋里,他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了那套崭新的精密木工锉刀。冰冷的金属工具在他小小的手中,却显得无比妥帖,仿佛是他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
紧接着,他的意念沉入系统。
【兑换:儿童逍遥椅图纸。】
【消耗匠心值:50点。】
一张复杂而精妙的图纸瞬间在他脑海中展开,每一个卯榫结构,每一处弧度设计,都清晰得如同亲手绘制过千百遍。
他走进那间被自己当成“工作间”的小小耳房,一头扎了进去。
很快,一阵与众不同的声音从那扇紧闭的门后传了出来。
那不是院里其他人干木工活时那种粗暴的敲打和刺耳的拉锯声,而是一种极富韵律感的、清脆而精准的声音。
“笃、笃、笃……”
每一声敲击都沉稳有力。
“唰……唰……”
每一次刨削都流畅顺滑。
院里的人竖着耳朵听着,心里愈发的好奇和纳闷。这林家大小子,又在鼓捣什么新花样?
时间在敲敲打打中流逝,一下午转瞬即过。
傍晚时分,夕阳将院子染成一片金黄,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开始飘出饭菜的香气。
林修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六岁的林修,用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稳姿态,搬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通体由普通木料打造的小椅子,专门给丫丫那个头坐的。
可这把椅子,却长得无比奇怪。
它没有四条腿,整个底座被设计成了两道优美的弧线,像是月牙,又像是小船。整把椅子看不到一根铁钉,所有的连接处都严丝合缝,木料被打磨得光滑圆润,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个啥?没腿的椅子?”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第一个发出疑问。
“看着倒挺好看,能坐稳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林修将丫丫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那把奇怪的椅子上。
丫丫坐上去,有些新奇地晃了晃小身子。
下一秒,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那把椅子,随着丫丫的动作,竟自动地、轻柔地、富有节奏地前后摇晃了起来!
它的动作幅度不大,却平稳得不可思议,没有一丝一毫的噪音,只有木头与空气接触时发出的微风般的轻响。
丫丫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了那股舒适的摇晃感,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两条穿着红色小皮鞋的腿儿在空中一晃一晃,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动了!动了!那椅子自己会动!”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不用人推,坐上去就能自己摇……这简直,简直跟庙里神仙坐的莲花台一样!”
整个四合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便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惊叹!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东厢房窗户后面,两颗早已被嫉妒和怨毒填满的心。
棒梗拄着拐,看着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院子焦点位置被丫丫占据,看着她脚上自己做梦都想要的皮鞋,和他从未见过的神奇椅子,眼睛都气红了。
而他身后的贾张氏,那张老脸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好!好你个小王八蛋!有钱给丫头片子买皮鞋,有闲心做这破椅子,就是没钱还我们家的医药费!”
终于,她再也憋不住了!
贾张氏拄着拐杖,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牛,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冲了出来,用那根油腻腻的拐杖,隔空指着林修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们林家!我们家棒梗的腿,就是被你家那个破树桩给克的!你们发的都是横财,来路不正!早晚要被抓起来枪毙!”
她嘶哑的咒骂声,打破了院里惊叹的氛围,显得格外刺耳。
林修缓缓站直了身体,将妹妹护在身后,双臂抱在胸前,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任由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尽情地撒泼。
他一言不发,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贾张氏骂得口干舌燥,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接招,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更加的憋屈和愤怒。
等她的声音终于弱了下去,林修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进了院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怎么?”
“我家的‘神木’你没偷着,现在又惦惦记上我家的钱了?”
“神木”!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地劈在了贾张氏的天灵盖上!
这一下,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她做贼心虚的死穴,更在一瞬间,勾起了她脑海深处对那“枯木逢春”的诡异一幕,最原始的恐惧!
那个画面,那个声音,那个让她以为撞了鬼的夜晚!
贾张氏只觉得一股热血“轰”的一下直冲头顶,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变黑。
她张了张嘴,想骂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气血攻心!
“哎哟……”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呻吟,两眼猛地向上一翻,整个人就像一根被抽掉了骨头的烂麻袋,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院里顿时又是一阵惊呼和骚动,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林修则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仿佛倒下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
他转过身,轻轻地推着妹妹的逍遥椅,在众人混杂着惊惧、敬畏与复杂的目光中,享受着这片刻的、只属于他们兄妹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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