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和于莉婚后的日子，像是被文火慢炖的浓汤，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后院。于莉是个利落人，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何雨柱那颗漂泊了半辈子的心，也终于找到了踏实的港湾。
相比之下，李昂的生活则像是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已暗流涌动，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布局。
他以笔名“龙城”投出的连环画稿《射雕英雄传》，经由白家牵线的一家小型出版社试水后，所掀起的波澜，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它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最初，只是在学生群体中引爆。放学的铃声一响，孩子们冲向的不再是糖果铺子，而是街角的报刊亭。几分钱一本的连环画，成了他们眼中最珍贵的宝藏。
很快，这股风潮便席卷了整个四九城。
那凌厉又充满动感的线条，将金庸笔下的江湖快意展现得淋漓尽致。郭靖的憨厚木讷，黄蓉的古灵精怪，跃然纸上。那充满侠义与家国情怀的故事，更是精准地击中了这个时代人们内心深处对于英雄的渴望。
下班的工人，会在路灯下借着昏黄的光看得津津有味；就连一些机关单位的干部，也会在午休时悄悄传阅，低声讨论着“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的奥秘。
“给我来一本《射雕》！”
“没了！早卖光了！下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各个书报亭上演。出版社的印刷机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轰鸣，印出来的成品还没来得及完全晾干，就被蜂拥而至的渠道商抢夺一空。
“一画难求”。
这四个字，成了《射雕英雄传》最真实的写照。
这天下午，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李昂正沉浸在《射雕》后续情节的构思中，笔尖在稿纸上飞速游走，一个全新的江湖世界正在他的笔下逐渐成型。
笃、笃、笃。
院门被人敲响，声音不轻不重，带着一种礼貌的节奏感。
李昂放下笔，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蓝色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透着知识分子特有的审视与温和。
“您好，请问是‘龙城’先生吗？”
男人的声音温润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是。”李昂点头，目光平静。
“太好了！”中年男人脸上的拘谨瞬间被一抹发自内心的喜悦所取代，“冒昧打扰，我叫周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总编辑。”
人民美术出版社。
这六个字的分量，在当下的文化圈里，重如泰山。
李昂的指尖在门框上轻轻一点，他再清楚不过这块金字招牌意味着什么。国内出版界的绝对龙头，官方喉舌，文化风向的标杆。
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周总编请进。”
书房里，茶香袅袅。
周康捧着李昂随手放在桌上的几页新画稿，看得入了神。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从最初的欣赏，逐渐变成了震撼，最后化为一种近乎敬畏的叹服。
他放下画稿，摘下眼镜，用力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龙城先生，不，我还是叫您小昂吧，显得亲近些。”周康重新戴上眼镜，看向李昂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我从事美术编辑工作三十年，经手的名家画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您的作品，无论是分镜的运用，还是人物神态的刻画，都达到了一种……开宗立派的境界！”
“特别是这股精气神！这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写得好，画得更好！”
周康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推到李昂面前。
“小昂，我们社里经过研究，一致认为《射雕英雄传》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我们希望能买断这部作品后续的所有版权，包括出版、改编等一切权利，并与您个人，建立长期的独家合作关系！”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诚恳。
“我们愿意为您提供业内最高规格的稿酬，并保证最大的发行量，让您的作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李昂的目光扫过那份合同，却没有立刻去拿。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水面上的浮沫，热气氤氲了他深邃的眼眸。
“周总编。”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康的耳中。
“买断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您说！”周康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
“第一，稿费。我不要千字多少钱的传统模式，也不要单纯的买断费。我要一次性拿到一笔足够分量的资金，作为我后续安心创作的保障。”
“这个没问题！价格您开！”周康毫不犹豫地答应。对于出版社而言，能签下“龙城”，钱是最小的问题。
李昂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周康试探着问。这个数字，在当时已经堪称天价。
李昂摇了摇头。
他看着周康，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是底薪。”
周康的呼吸猛地一滞。
“在底薪之上，我还要这本书总利润的两成作为分红。”李昂的声音依旧平稳，“我相信，《射雕》能为出版社带来的价值，远不止一万块。”
周康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方的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这种商业模式，在这个年代，闻所未闻。
“第二个条件，”李昂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我必须是出版社的‘特约创作者’，而不是签约作者。我的所有作品，拥有最终的审核权和修改权。出版社可以提意见，但不能干涉我的创作核心。”
他要的，不只是钱，更是未来几十年的创作自由和话语权。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康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脑子里飞速权衡着利弊。李昂提出的条件，每一条都堪称苛刻，完全打破了现有的行业规则。
但“龙城”的价值，同样无可估量。
许久，周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他站起身，对着李昂，郑重地伸出了手。
“我答应你！”
合同当场修改，重新签订。
李昂不仅一次性拿到了足以让任何人都眼红心跳的万元巨款，更重要的是，他与人民美术出版社之间，建立了一种超前的、平等的合作关系。
周康在回去的路上，依旧心潮澎湃。
他越想越觉得，今天见到的这个年轻人，简直深不可测。他对市场的判断，对人性的洞察，对未来的布局，都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甚至超出了这个时代。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作伙伴了。
这简直是未来的引路人！
临上车前，周康紧紧握住李昂的手，眼神里满是真挚。
“小昂，以后你就是我周康的忘年交！在出版界，有任何事，只管来找我！”
李昂感受着对方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收获的，不仅仅是来自文化领域的第一桶金。
更重要的，是一张通往更高层面的，极具分量的人脉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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