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那间常年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和剩饭味的屋子里,油灯的光晕昏黄,勉强照亮了炕上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贾张氏的眼珠子在昏暗中滴溜溜地转,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棒梗被救活,那姓李的小子确实有通天的本事。
既然李昂那么神,他何雨柱作为李昂的“铁哥们”,这条线就断不得!以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必须得续上!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黏腻的声响,浑浊的目光锁定在炕边纳鞋底的秦淮如身上。
“淮如。”
秦淮如身体一僵,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你去一趟何家。”贾张氏的声音不容置喙,“棒梗这事,柱子也出了力,咱们家不能没点表示。你去,好好谢谢人家。”
“妈……”秦淮如的脸色有些为难。
“妈什么妈!”贾张氏猛地坐直了身子,声音尖利起来,“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的乖孙!你以前是怎么拿捏傻柱的,现在就怎么去!男人嘛,都吃那一套!你打扮得好看点,说话软和点,他还能把你推出门外不成?”
贾张氏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秦淮如的自尊上。
她知道,这是命令。
一个小时后,秦淮如站在了自家那面布满裂纹的镜子前。
她换上了一件浆洗得有些发白、但依旧干净的碎花衬衫,领口的扣子特意解开了一颗,露出小片白皙的锁骨。她用力抿了抿嘴唇,让它显得红润一些,又反复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在鬓角留下了几缕看似不经意、实则精心设计的碎发。
做完这一切,她走进厨房,从仅有的一点白面里,小心翼翼地舀出两勺,又忍着肉痛,从坛子里摸出两个鸡蛋。
锅里的水烧开,面条下锅,雪白的荷包蛋在沸水中翻滚。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香气在逼仄的厨房里弥漫,引得里屋的孩子们直咽口水。
秦淮如端着碗,那碗沿的温度烫着她的指尖,也烫着她的心。她知道,自己端着的不是一碗面,而是贾家摇摇欲坠的未来,是她不得不放下的廉耻。
何家的窗户里,透出温暖明亮的灯光,与院子里清冷的月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里,何雨柱正和于莉说着话,脸上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舒坦的笑意。
“……师傅今天还夸我了,说我那道‘芙蓉鸡片’火候掌握得越来越好,有他当年的风范了。”
于莉一边给他续上热茶,一边眉眼弯弯地听着,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丈夫。”
两口子正说着体己话,门外,一个柔弱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柱子,在家吗?”
何雨柱的笑容一顿,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我是秦姐,特地来谢谢你上次帮忙送棒梗去医院。”
那声音被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丝钩子,能直接挠进男人的心坎里,楚楚可怜,闻者心碎。
何雨柱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应答,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一只温润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一愣,转头看向于莉。
于莉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温情,多了一份清明和坚定。她冲何雨柱摇了摇头,然后自己站了起来,动作从容地走向门口。
门,被“吱呀”一声拉开。
门外的秦淮如,正摆出最能激发男人保护欲的姿态,微微低着头,双手捧着那碗面,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单薄。
看到开门的是于莉,秦淮如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失望。
“是秦姐啊。”于莉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失礼貌,“快进屋坐啊。”
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让开分毫,稳稳地堵在门口。
秦淮如被她堵得进退两难,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捧着那碗面。
“不了,不了,我就是……就是来谢谢柱子。”秦淮如连忙解释,将手里的碗往前递了递,“这是我亲手做的面,放了两个荷包蛋,给柱子补补身子。”
于莉的目光在那碗面上轻轻一扫,看到了那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没有接,反而用一种温和却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秦姐,您真是太客气了,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面条您还是端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顿了顿,她的话锋微微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提醒”。
“柱子现在有家有口,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拿食堂的东西了。”
这话如同一根柔软的针,精准地刺进了秦淮如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什么叫“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这分明是在敲打她,提醒她,那个可以任由她予取予求的“傻柱”已经不存在了!
秦淮如的脸颊瞬间涨红,一股热气从脖子根直冲上脑门。她捧着碗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不甘心。
她越过于莉的肩膀,试图朝屋里望去,想直接和何雨柱对话。她相信,只要何雨柱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定会心软。
“柱子……”
她刚开口,于莉却像是完全没领会她的意图,笑着转身,背对着她,朝自家厨房走去。
“秦姐您稍等一下。”
这个转身,彻底隔绝了秦淮如的视线。
秦淮如剩下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片刻之后,于莉端着一个更大的碗走了出来。
一股更为霸道的香气,瞬间冲散了秦淮如那碗鸡蛋面的清香。那是浓郁的肉香,混杂着酱油和葱花的香味,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于莉的碗里,是满满当当的肉丝面,雪白的面条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酱色肉丝,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光看卖相,就比秦淮如那碗清汤寡水的鸡蛋面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于莉微笑着,将这碗肉丝面,直接递到了秦淮如的面前。
“秦姐,您尝尝我们家柱子做的面。”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
“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李昂兄弟救了棒梗呢,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这一手,堪称绝杀。
于莉的举动,滴水不漏。
她同样是表达感谢,却是感谢李昂,顺带着提了何雨柱,主次分明。
她送出了一碗面,却是一碗用料更足、香气更浓的肉丝面,这既是回礼,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们家的日子,比你好得多。
这既宣示了她作为何家女主人的主权,又彻底斩断了秦淮如想打感情牌、卖可怜的所有念想。
你想用一碗面来拉关系?
好,我回你一碗更好的面,把这个人情给你堵回去!
秦淮如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这碗肉丝面,那浓郁的肉香钻进鼻子里,此刻却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她再看看自己手里那碗已经开始温吞的鸡蛋面,那两个荷包蛋,此刻显得那么寒酸,那么可笑。
她抬起头,透过门缝,看到屋里的何雨柱自始至终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安静地坐在桌边,看着自己的妻子。那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信任与安宁。
那一刻,秦淮如彻底明白了。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门,在她的面前被于莉微笑着、轻轻地关上了。
那一声轻响,如同重锤,敲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秦淮如端着那碗不属于她的肉丝面,在清冷的月光下站了许久,才如同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家那片黑暗之中。
从此,她再也不敢轻易踏上何家的门。
于莉,用她的智慧和高情商,不动声色地为何雨柱挡住了一切潜在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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