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海面静得反常。没有过往货轮留下的白色航迹，也没有渔船撒网时的喧嚣，只有阳光穿透云层，在如黑曜石般平滑的海面投下菱形光斑，像谁在深色绸缎上缀了串碎钻。远处的海平线与银灰色天空模糊了界限，偶有几只海鸟展开翅膀掠过，翅膀尖擦过海面，激起的细碎浪花转瞬即逝，连涟漪都没来得及扩散就被海面的平静吞噬，这种死寂，不像自然形成的宁静，更像被某种力量刻意压制后的沉闷。
我悬在距海面三米高的空中，指尖轻轻拂过连体衣的领口。这是件复刻版的完美碳基生物制式服装，银灰色的纤维表面泛着淡淡的量子光泽，没有任何编号与标识，像块被打磨过的月光石。低头看向水面倒影，1米8的身形挺拔修长，漆黑的发丝在海风中微微飘动，白皙的面容上，那双曾由能量组成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海面的光，连瞳孔里都映着菱形的光斑，这具「临界态」躯体模拟碳基形态的效果，比预期更自然。
「还算像样。」我对着倒影轻笑，指尖微动，连体衣的袖口自动收窄，贴合着小臂的线条，量子纤维的自适应功能运转流畅。可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能量锁定突然从东南方向传来，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瞬间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量子视野瞬间铺开，200公里外的高空，一艘纺锤形的外星巡逻舰正悬停在云层之上。舰体表面的金属鳞片反射着阳光，边缘流淌着淡紫色的能量流，透着冰冷的科技感，舰首的「反物质脉冲炮」炮口缓缓转动，正对准我的方向，炮管内隐约有能量在凝聚。舰桥内，外星指挥官的轮廓清晰浮现，头颅呈不规则的菱形，绿色皮肤下凸起青色的血管，三只复眼轮流闪烁着红光，像在扫描猎物的弱点，每一次红光闪烁，都伴随着一丝轻蔑的能量波动。
「目标，未知碳基生命，能量波动等级，E级（初始判定），飞行速度，3马赫，未携带联邦认证标识。」舰载AI的电子音在舱内回荡，透过量子感知，我能清晰「听」到每个字。那名外星指挥官，他的手下称他为科恩，的手指在操控台上敲击着，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节奏傲慢而规律，显然是某种彰显地位的习惯，仿佛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量子通信频道突然被强行接入，科恩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傲慢得像在施舍，「地球空域已归泽洛斯联邦管辖，编号未知的碳基生命，立即停飞接受身份核验！重复，立即停飞，否则将视为敌对目标处理！」
我的飞行轨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没抬头看向巡逻舰的方向，那艘战舰在我眼中，与海面上的浮木没有本质区别。我只是伸手接住了一片被海风卷来的海鸟羽毛，羽毛在掌心轻轻颤动，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息，触感真实得让人心安。同时，科恩的情绪通过能量波动清晰传来，混合着轻蔑与不耐烦，像看着一只挡路的蚂蚁，既不想浪费时间，又觉得必须用碾死蚂蚁的方式彰显权威。
「竟敢无视联邦指令！」科恩的复眼红光骤亮，操控台上的按钮被他狠狠按下，动作带着被冒犯的暴怒，「启动反物质脉冲炮，功率30%，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碳基生物知道规矩！」
舰首的炮口瞬间亮起刺眼的蓝光，一团浓缩的反物质能量在炮管内凝聚，周围的空间因能量扰动泛起细微的涟漪，连阳光都被这股能量扭曲。通过量子分析，我瞬间得出结论，30%功率的反物质脉冲炮足以气化一艘地球重型巡洋舰，对科恩口中的「E级碳基生命」而言，确实是碾压级的攻击。可惜，他对我的能量等级，从一开始就错判了。
蓝光骤然射出，像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直奔我而来，海面上的光斑被这股能量扰动得剧烈晃动，海鸟受惊般四散飞逃，翅膀拍打的声音在空旷的海面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反物质光束即将触及我的刹那，我的周身突然泛起一层淡金色的量子屏障，不是刻意释放，更像是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是「临界态」能量体自我保护的机制。这屏障薄得像层蝉翼，却在接触光束的瞬间爆发出柔和的光芒。反物质能量撞上屏障，没有预期中的爆炸，也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只是像光线撞上镜面，瞬间反弹，沿着原轨迹倒飞回去，连方向都没偏差分毫。
200公里外的巡逻舰完全来不及反应，被反弹的反物质光束精准命中舰体中央，淡蓝色的光芒在海面上方炸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水晶花，舰体在光芒中瞬间气化，连金属碎片都没留下，只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臭氧味，仿佛从未存在过。
舰桥内，科恩的意识在消散前陷入了极致的困惑，他的复眼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我依旧悬在海面上，连姿势都没改变。联邦数据库里所有关于地球生物的记录在他脑海中闪过，能量等级最高的「反抗组织首领」也仅能抵御10%功率的脉冲炮，而我，不仅轻松反弹了30%功率的攻击，甚至没主动释放能量，那道金色屏障像与生俱来的本能。这种困惑像根毒刺，扎在他消散的意识里，成了永恒的谜团。
我看着远处消散的蓝光，指尖的海鸟羽毛轻轻飘落，坠入海面后迅速没入水中，没激起一丝波澜。我微微皱眉，刚才的量子屏障虽化解了危机，却暴露了对能量控制的不精细，「临界态」躯体的潜能还没完全掌握，本能反应有时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引擎声从西北方向传来。我转头望去，一艘破旧的地球渔船正慢悠悠地驶来，船身的油漆大面积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船帆上打着好几个补丁，在海风中无力地飘动，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渔船的驾驶舱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裤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望远镜，惊恐地盯着刚才巡逻舰消失的方向，手还在微微发抖。
「老张，刚才那是啥？」渔船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抱着渔网跑过来，脸上沾着海水和渔汛，眼神里满是恐惧，声音都在发颤，「是外星人的船吧？怎么突然炸了？是不是反抗组织来了？」
被称作老张的男人放下望远镜，手指依旧颤抖。他从事捕鱼行业二十多年，见过无数次外星巡逻舰掠过海面，每次都只能赶紧关掉引擎，趴在甲板上不敢动弹，生怕被盯上。可今天，那艘能轻易摧毁地球军舰的外星飞船，居然像烟花一样炸开了，这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不知道，」老张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但刚才好像有个人在那边……」他指着我的方向，语气里满是不确定，甚至怀疑是自己吓出了幻觉。
小伙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突然放大，惊得后退一步，「真有人！他怎么能飞在天上？是……是超人吗？」
渔船缓缓靠近，老张站在船头，对着我大声喊道，「喂！你是谁？刚才那艘外星飞船……是你弄炸的？」他的声音带着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如果真有人能对抗外星人，或许地球人就不用再受这种窝囊气了，或许，还有希望。
我缓缓降落在渔船的甲板上，连体衣的量子光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显眼，与破旧的渔船格格不入。老张和小伙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手甚至悄悄摸向了甲板上的鱼叉，对他们来说，我和外星人一样，都是未知的危险。这艘渔船是老张攒了半辈子钱买的，是他一家人的生计来源，他不敢赌。
「我叫一凡，」我开口说道，刻意放缓语速，让语气平和，尽量消除他们的警惕，「刚才的事……只是个意外。」
「意外？」小伙子忍不住反驳，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恐惧，「那可是外星人的巡逻舰！你知道他们有多厉害吗？上个月，隔壁村的老李只是不小心靠近了他们的采矿区，渔船就被打成了筛子，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你说意外？谁信啊！」
老张拉了拉小伙子的胳膊，示意他冷静，眼神却依旧没离开我。他看着我的连体衣，显然不认识这种材质，但能感觉到比外星人的制服还要精致一些。「一凡先生，」老张的语气变得谨慎，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反抗组织的人？」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任何组织的人，只是个路过的。」目光扫过渔船的船舱，里面堆放着少量的渔获，大多是些小鱼小虾，连一条像样的大鱼都没有，「你们今天的收成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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