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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南鸢一时语塞,万万没料到沈望会对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问起这话。

他的目光太过灼人,南鸢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尾巴,被沈望发现了,要是真被发现了,沈望应该没有兴趣陪一个当年这般羞辱他的自己聊这么久的天。

还是说,这十年里的沈望,竟变得爱与陌生人絮叨这些旧事了?

她定了定神,躬身回话:“陛下,这话问奴婢,实在是问错人了。”

“哦?”沈望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你倒说说,朕该问谁?”

“……奴婢曾听宫里老人说,前皇后是这宫里的忌讳,更是陛下不愿提及的往事,”南鸢垂着头,声音放得极轻,“奴婢人微言轻,没什么本事,可‘不触霉头、明哲保身’的规矩还是懂的,只求安安稳稳多活几日,如果可以的话稍微的爬得高一点,让自己和家里面的人过得好一点,这便是奴婢所愿,切莫是不敢妄议这些旧事。”

“你还是这样伶牙俐齿。”

南鸢愣了愣,什么叫做还是?

沈望说这种稀里糊涂的话,让她有点摸不着脑袋。

“那朕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朕找到昨夜进朕寝宫的那个大胆女人,朕便亲自下令让你到太子身边伺候着。”

可这句话南鸢算是听懂了:完蛋了。

原本就是想找一个理由到亲亲儿子身边弥补一下亲亲儿子,结果没想到把自己给卖了?

而再次回头的时候,沈南昭也不在原处了,听说是跪满的三个时辰回东宫了。

南鸢顾不着沈望说的那些话。

只想跟着沈南昭去东宫里看看。

沈望之前做太子的时候自己也是跟着他住东宫里,自己对东宫里的结构还算了如指掌。

溜进去溜出来的不算事儿。

记得沈望还没登基的时候,自己还是太子妃,待久了东宫,就拉着沈望溜出东宫,到宫外那去,以一对平常夫妻的身份四处玩。

那时他们牵着手,云游在大街小巷,还真的是像极了一对平常夫妻。

但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过去式了。

为了完成任务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沈望……应该也忘了吧。

自古帝王多无情,况且自己十年前还这般羞辱他,谁会记得一个羞辱自己的女人曾经和他的那一点点小事。

本来是想偷偷去瞧一瞧儿子的伤势,可东宫到处都找不到亲亲儿子。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能去哪里?

南鸢刚绕到东宫偏门,就听见两个洒扫宫人凑在墙角低声议论,声音压得极轻,却句句都飘进她耳朵里:

“你说太子殿下哪儿去了?刚被扶回来就没影了,膝盖上的伤看着都渗人。”

“还能去哪儿?定是去依妃娘娘宫里了呗!你忘了?太子殿下打小就跟依妃娘娘亲,前儿个还特意差人给娘娘送了新摘的枇杷呢。”

“也是,说到底太子殿下对那位早逝的皇后娘娘就没过好脸色,甚至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她,反倒是依妃娘娘,这些年衣不解带地照拂,在太子殿下心里,怕不是早把依妃娘娘当成亲娘了。”

“可不是嘛,虽说是太子殿下,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从小失去母亲的十岁孩子,自然是谁对他好,他便认谁当亲娘。”

依妃?

依妃是谁?

沈望这十年来还纳妃了吗?

南鸢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点点难受,不过……沈望现在都已经是皇帝了,有几个妃子也不出奇。

只是,沈望这个难伺候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进他的法眼?

最重要的是,她对沈南昭好吗?

南鸢顺藤摸瓜来到依妃的锦云宫,果真不假,看到了亲亲儿子。

他在门口徘徊着,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的样子,但是他背后的伤又重新裂开流出的血都快把身上的锦衣给染红了,又怕吓着依妃,还让人拿一个披风过来把这些伤口盖住。

“依妃娘娘怎的还不出来?太子殿下您跪伤膝盖的事,宫里早传遍了,娘娘素日里最疼您,怎舍得让您在这儿吹风等侯?这夜里风凉,再站下去,您背上的伤怕是要更重了!”

沈南昭身边的小厮急得团团转。

他陪着太子殿下在外面已经站了有半刻了,别说殿下是储君之尊,就算是寻常皇子,也没有在妃嫔宫门外久候的道理,更何况殿下还带着伤!

沈南昭却半点不恼,反倒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生怕衣摆下露出的伤处被人瞧见,声音放得温软:“你懂什么?本宫本就是半夜贸然前来,已是叨扰了依姨,怎好再催她?

“可殿下您为何非要今夜过来?”小厮还是不解,“明日天亮了再来,或是差人递个话,娘娘自然会去东宫看您啊。”

“宫里传得那样乱,若是本宫不来一趟,依姨定然会惦记,说不定还会连夜往东宫跑,”沈南昭垂了垂眼,指尖轻轻碰了碰膝盖,语气里带着几分少年人不自知的别扭,“她身子弱,夜里来回折腾不得,倒不如本股亲自来一趟,让她安心。”

十岁小孩子的心思还是比较好猜的。

南鸢看一眼就知道他这性格和他爹一模一样,明明就是想要依妃关心一下他。

可是这哪门子的妃子这么大脸?

让她亲亲儿子,堂堂太子殿下在外面等她?

南鸢看着亲亲儿子背后的那个伤口就心疼,自己特地的还从太医院那里顺了几个药膏过来,就是为了给亲亲儿子上药。

结果又因为在外面等这个妃子伤口又裂开了!

依妃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而言之,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满是歉意的行了个礼:“太子殿下久等了,本宫刚刚在沐浴更衣耽误了一点时间。”

沈南昭看到依妃出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和怼他爹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模样,现在倒是像一个乖乖小孩:“无妨无妨,其实我也没等多久,况且是南昭贸然来访,怪不得依姨的。”

依妃是一个很貌美的女子,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但最重要是她那张脸!

一开始看着有点面熟,但是实在没想起来是谁,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

南鸢记得她,这不是之前自己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捡回来的孤女苏依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