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黎北屿家家户户都知道,有一位守护他们千百年的仙人,骁勇善战,只他一人,便能诛杀万千妖邪,在北屿甚至有在门前贴这位仙人画像镇邪的人家,他的事迹在民间流传着,是街边话本,是父母的哄睡的故事。
哥哥读书,尚未识字的她也装模作样的读,哥哥研墨,她便拿着石块在地上模仿着哥哥的动作画圈,哥哥写字,她也拿着树枝在地上学着笔画,哥哥嫌她烦人,把她赶出了书房。她看见母亲拿出嫁妆首饰给债主抵债,她不敢言语,母亲瞪她一眼小声骂了一句赔钱货,却被债主调笑说,别这么说,这般相貌卖给那些大人家做娈童,也够你们家个把月伙食了吧,哈哈哈。
当时六七岁的她听不懂什么意思,看着那些大人吵吵嚷怯怯地躲在母亲身后。
父亲生病时,女孩曾祈祷那位有大神通的仙人能救救重病的父亲,在父亲口中,那位仙人明明那样的无所不能。可是她的祈祷没有奏效,父亲还是离开了人世。父亲的病花掉家中所有的积蓄,甚至欠了外债。但尽管如此,兄长的书墨却从未断过,母亲说,兄中读好书考上举人他们家才有希望。
母亲的最后一点嫁妆用来抵了债,哥哥却临近考试,家里仅连路费的凑不出。
可是过了几天家里却吃上了难得的好菜,女孩太饿了,自父亲死后,她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餐,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若是以往这般,母亲肯定又责骂她吃得多,自私鬼,可是今日,母亲沉默着,哥哥也没有下筷子,她迷茫地抬头,却看见哥哥干脆下了桌回了房。
“吃吧。”
迷惑和不安在女孩的心里涌起,但饥肠辘辘的她忍不住还是在得到母亲的允许后吃了起来。
饱餐一顿后,她想把碗筷收拾洗了的时候,母亲却将她拉到门外,推到一对夫妇手中。此刻才终于明白了什么事的女孩,哭喊着想留下,已经无济于事,被夫妇强行带走了。
人贩子装扮成富贵人家的无子夫妻,轻易的便用极低的价钱就蛊惑了揭不开锅的母亲卖女。
二十几年来每到吃饭时,她回想到这个画面,都觉得难以下咽,宁殊月从此未再吃过一顿饱饭。
脏污的屋子,十几个孩子分食一小锅豆粥,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瑟瑟发抖在角落看着这一幕。
逃离是当时她唯一的想法,但第二天一个逃跑的孩子就被抓了回来,被男人打得失禁,她只能假装乖巧,伺机而动。
可惜当时女孩思虑许久的逃跑计划并不算缜密,女孩逃到了仙人庙就被抓,时至这时,女孩依旧相信着父亲说的故事,仙人一定会救她。
可惜没有,女孩回去被打到耳鼻出血,左腿被打折。
没有一个人家愿意买一个瘸子,为了不让她砸手里,她被派去和其他孩子一样沿街乞讨,看似自由了,在想逃跑,发现依然有人看管着。于是她每日偷偷摸一两个铜板放口中藏起来,其余按规矩交上去,摸来的铜板回去丢到了老鼠洞里。
后来?她在卖耗子药那顺了包药,悄悄抹到了那两夫妇的碗里,拿着钱跑了。
她按着记忆一瘸一拐的走回家的路,可是她没想到房子已经易主,她最终没能回家。无处可去的她只能宿在在仙人庙,饿得抓老鼠吃,却不敢动供品半分。只因母亲曾经对她说过,只因更小一些的时候,她嘴馋问母亲能不能吃仙人的点心,母亲漫不经心的说,吃呗,吃了仙人一生气就不保护你了。
浑身带血的修士逃窜到此处,看见这庙名时,动手便想要砸了这仙像,却被一女孩拦住,想抬手杀了这女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才把女孩提溜了起来,追捕他的仙人已至,他大笑着抚摸着女孩稚嫩的脸颊,笑道:“那么小的孩子为我陪葬,仙人,你认为如何啊?”
就在仙人不敢动手,怕连累到无辜孩童时,那修士已经再一次启动了传送阵,逃窜到了千米之外,又几经周转,来到了境外,进了血城。
他如垃圾般把女孩直接丢在地上,笑嘻嘻地说道:“看你刚才的样子,是那位仙人的信徒吧,你看他那么无能,都没法救你,不如改信我怎么样?”女孩点头,像是放弃了些什么。
能被仙人追杀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人,那修士除了阵法,还是个新晋毒师,为了自己新爱好,拿无辜凡人试毒,被仙人发现后,本想当场灭杀,结果重重阵法阻挠下,还真被他逃了出去。
到了血城,宁殊月每被拿来试毒一次,就被修士感叹一次生命力的顽强,不断抽取她的血液做研究。
修士被仇家杀死时,宁殊月卷走了他的所有的东西,在血城靠偷蒙骗过了三四年,期间也差点死过几回,再后来就靠阵法,和一路瞎摸索得来的体术,出了些名头,靠做拿钱办事的赏金猎人为生。再后来就是杀戮盛会,她拜入内宫的事了。
年岁见长些,宁殊月也明白自己幼时对仙人的期待与怨恨都是无稽之谈,但在再一次见到影的时候,还是破防了,还是忍不住的靠近他。甚至是不惜给自己制造意外,差点死在那里。仙人意外的单纯好骗,对于她来说,不过,只要能够站在身边,那么付出的代价都不算太大。
在影选择了出去的时候,她内心这些日子,辛苦自欺欺人堆砌起的安全感瞬间崩溃,她跟那个修士并无不同,她手上已经沾染着许多人的鲜血再难洗掉,如果虚假的魏伊都不被选择,那么真实的自己一定会被杀掉。
自己到底拥有什么?
看样子自己似乎比池彦受宠,但如果犯错了,她还是那个可以被换掉的吉祥物,而池彦就算错再多也是城主的亲儿子。她从不是任何人的不可替代,母亲抛弃了她,曾经的朋友夺得首名想杀她,十几岁时,池彦挑衅的一声“贱种”她至今记得,那位看起来宠爱她的城主,也会因为任务失败而一怒之下削去她的一只耳朵,虽然如今已经恢复如初了,但那一刻恐惧让她时刻清醒着。
唯有境珠内数不清的财宝使她有一刻缓息,至少这些东西能告诉她,她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几两银子,就被卖掉的女孩。
如今影为了追回魔神到血城中来,她心中也会隐隐期盼着,来到血城,没有魏伊那张脸你还会认得我,会喜欢上真实的我吗?
但是冷静下来,宁殊月又有了新的盘算,摸索着黑色面具繁复细密的纹路,宁殊月躺在贵妃椅上,思绪放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