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的云中境,云雾如棉絮般缠绕着白玉棋盘。棋盘三尺见方,黑棋凝着人间势力的浊气,白棋泛着护世道统的灵光,东南一角的白棋只剩两粒,被黑棋围得密不透风,棋边灵光都在微微发颤。
云阳真人盘膝而坐,鹤发垂落肩头,道袍上的日月星辰纹随呼吸起伏。他指尖捏着粒白棋,悬在棋盘上方,目光却穿透云雾,落在人间扬州的方向。
“师祖,这局棋困了三十年,苏言此去京城,真能破局?”
青衣童子捧着茶盏,指尖因紧张微微发白,茶水晃出细微波纹。云阳真人指尖轻弹,白棋落在棋盘上,发出“叮”的脆响。
那粒代表苏言的白棋突然亮起淡金光,顺着棋上脉络往京城方向挪,扬州方位又冒出十四粒细碎灵光,像护卫般围在主棋旁。
黑棋瞬间躁动,代表蓬莱阁的棋子猛冲过来,却被细碎灵光挡住,棋身浊气都淡了几分。
云阳真人轻笑,指尖划过棋面:“护世从不是靠修为,人心向背才是根基。你看这扬州百姓的信仰,连棋局都能撼动。”
话音未落,淡金光从扬州方向涌来,顺着脉络汇入白棋。
原本困死的两粒白棋突然舒展,灵光连成一片,竟反过来将黑棋围在中央。
青衣童子惊呼,茶盏差点脱手:“师祖!活了!东南的白棋终于活了!”云阳真人抬手拂过棋盘,灵光更盛,连周围云雾都染了金:“他带的不是傀儡,是护世的底气;去的不是苏家,是解因果的机缘。这局棋,总算有了变数。”
京城西郊卧龙山深处,苏家洞府藏在云雾里。
入口的三才诛邪阵泛着冷青光,三块玄铁碑立在阵眼,碑上符文流转,连飞鸟靠近都会被灵光弹开。
洞府最深处的暖玉密室,苏振南盘膝坐在玉床上。
他周身绕着淡紫魂气,双目紧闭,眉心嵌着颗魂晶,晶光平稳流转——这是魂修的标志,三十年闭关,他始终在炼化天地间的游离魂息,对俗世之事从不过问。
突然,魂晶猛地一颤,紫雾剧烈翻滚。
苏振南睫毛轻颤,猛地睁开眼,眸子里映着细碎魂影,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因果动了……东南方向,有魂息与信仰力交织,连天地脉络都在晃。”
他抬手挥出紫雾,落在石壁上。
雾气化水镜,映出人间景象:扬州泛着淡金光,京城苏家大宅上空,却缠着缕黑魂气,像块污渍。
苏振南指尖点向水镜,紫雾在扬州方位凝住:“这魂息……带着上古傀儡的印记,是谁在搅动因果?”
黑衣侍从单膝跪地,头埋得极低:“老祖,您闭关三十年,外界之事由家主打理。近来扬州有新宗立起,宗主姓苏,正要往京城来。”
苏振南眉峰微挑,魂晶又亮了亮:“姓苏?”
他站起身,暖玉床泛起淡光,紫雾顺着道袍融入体内,“备魂轿,去前厅。这因果动得蹊跷,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引动天地脉络。”
黑衣侍从愣了愣,赶紧起身:“是,老祖!”
他看着苏振南的背影,心里满是震惊——老祖修的是魂道,向来只观魂息、断因果,从不问俗世宗族,这次竟为了一缕魂息出关,连“苏家”二字都没多问。
苏振南走在洞府通道里,紫雾随脚步轻晃。
他指尖捻着缕魂气,目光淡漠:“不管是谁,搅乱因果就要付出代价。若这姓苏的是变数,留着也无妨;若是祸根……”魂气在指尖消散,语气里没半点温度。
苏家大宅东厢房,烛火摇曳。
苏文山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轻得像缕烟,床边药碗里的汤药早已凉透,碗沿凝着深色药渍。
深夜,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苏文山脸上。
他手指突然动了动,指节泛白,像是在抓什么。
守在床边的丫鬟歪在椅上,头一点一点的,睡得正沉,没察觉床榻的动静。“咳……咳咳……”低咳声打破静谧。
苏文山眼皮颤抖着抬起,眸子里一片浑浊,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盯着帐顶。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是有话要说,却吐不出一个字。
窗外风声响,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
苏文山的眸子突然亮了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往上勾,带着丝极淡的笑意。
他试着抬了抬胳膊,却没力气,手臂重重落回床上,发出轻响。丫鬟被惊醒,揉着眼睛看过来。
苏文山已经闭上了眼,呼吸依旧轻浅,仿佛刚才的动静都是错觉。
她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怕是风吹的”,又歪回椅上,很快就传出鼾声。
月光依旧洒在苏文山脸上,他胸口的起伏比之前稳了些,眉心处,有缕极淡的金光一闪而过,又很快隐去。
没人知道,刚才那片刻的清醒里,他识海里闪过的画面,淡金光裹着白衣人影,往京城方向走,身后跟着无数细碎光点,像星星落在人间。
此刻的京城街道上,苏言牵着马,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响。他抬头看向苏家大宅的方向,怀里的照天印碎片微微发烫,却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刚刚在深夜里,醒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