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钟名一脸呆滞,怎么也想不到乐音这时候对他偷袭。
等到反应过来时,乐音飘然转身,背影似在手掌里流走。
钟名马上伸出手试图抓住,惊悚感忽然从背后扑来,瞬间令他异能激发。
是情绪,纯黑色的。
铺天盖地奔涌而过。
钟名惊诧回头,看见了远处无比巨大的黑色的太阳爆发。
……
时间推回前不久。
管理局。
早过了下班时间,加班的某位信息归档人员,看了一眼钟表。
预订的时刻。
时间表中唯一能挤出的缝隙。
“这个身份到此为止了。”
想来很难再获得这样一个……傀儡。
混入管理局的机会可不多见,何况材料也需机缘。
他默默进入调度中心,这个时候通常不会有人在,除非有紧急任务发布或处理中。
这是离天穹相当近的距离,任务调度会经过天穹核心处理分配,各种审核判定由它抉择,网络层面非常之近。
他将舍弃这一具躯壳。
以污染回路。
生命于此献上,不需多血腥的方式,傀儡的生命就在一念之间。
死去,之后,阴影。
黑色的影从破洞的躯体中爬出,它们没有实体,钻入机器和屏幕,追着异能的轨迹,进入源头之中。
……天穹。
神秘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核心。
就像初见时的“影”。
但它更弱一筹,窥伺着“天穹”血肉。
很难以好坏评价它们,他也不在乎如何界定这非人存在,正因如此,“影”选择了他。
“影”也不会在意任何人任何想法。
污染不足以撼动天穹。
就算这种行为进行了多次。
可,就像他说的,天穹本就不是完善的,永恒的,绝对的。
它在病变。
影的污染,是一剂催化剂。
“扭曲”显现。
与这无名傀儡相连的远方,“黑色”睁开眼睛。
这个时刻,他的房间是一片黑暗。
他默不作声,盯着眼前连轮廓都显现不出来的阴影。
他并不可惜,傀儡,始终是消耗品。
不过,能从管理局获取信息的也就那一个了,这之后,势必引起警惕,就算机缘巧合练成适合的傀儡,恐怖也进不去管理局了。
“反正也快暴露了,物尽其用。”
这之后,“天穹”与“影”的天平,会挪移多少呢?
不可知。
但扭曲现象,必然引发巨大波动,只是黑色也不会知道,会有如此可怕的……
噩梦。
……
李晓镜睡着了。
她无意识觉得不对,却无法在梦中挣脱。
那梦是回忆打碎揉进来的,一幕幕重现。
那多好啊。
幸福美满的家庭,温馨快乐的成长,某天出现并陪伴的竹马,家庭、情感,她想要什么,期待的物和事便出现。
一天经过一天……
然后一月,又一年……
梦愈发虚幻。
是假的啊,那种回忆,不是与事实完全相反吗,这样的梦……这样的梦……
不该有的。
梦的本身也是。
不过是异能的所属物,自己拥有那份力量,修改自己的梦,掌管自己的梦。
她使用异能。
梦境更深了。
愈是使用,愈是庞大。
她想要收起,事实恰相反,噩梦无止境扩大,风暴般将人卷入。
无法抑制,彻底失控。
……
封锁线扩大至学校和管理局之外。
但噩梦范围远不止如此,只是因为应急管理而非有效控制。
噩梦并非完全无法抵抗。
它无差别侵袭意志,使其堕入自我的噩梦,而不是把所有人都拉入李晓镜的噩梦中。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
就像一颗垂下藤蔓杀人的树,缠绕中释放致幻物质,意识不到现实的真正处境,就无法逃离。
那失魂的梦境,被拽入主干吸收,化作噩梦的养分。
学校和管理局中不乏精神强大的异能者,他们抵御梦境,简单进行紧急预案,封锁道路,准备反制。
但是,太慢了,太弱了。
太低效了。
“她情况不妙,相比上次的失控,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了。”钟名说。
乐音微微抬头看向天空:“不止如此。”
“你是说……”
“是的,依照天穹对校内的防控,是会激活一些条例的。”
钟名沉默良久。
要么天穹没触动,要么天穹手段无效,无论哪个都不是小事情。
再看那些人一盘散沙,失去引导,看来是天穹出问题了。
很恐怖……后果无法预计。
只是现在的事必须做。
钟名埋怨:“麻烦的家伙。”
哪有人爆完一次接着大爆的?
“别说气话了,”乐音无奈而宠溺,“时间紧迫。”
钟名脚步不停,心情却复杂,先前戛然而止的思绪在这时接上。
张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似乎错过最佳时机了,谁能料到这般变故。
这时发现身旁的脚步渐弱。
钟名回头,却被一把推向前。
“去吧,大英雄,把人带出来。”
只前一步,没入梦中。
乐音慢慢后退,表情跟着收敛。那样的面孔,什么都不含。
“够了……也许……”
她呢喃着,又无声自问自答。
……
只剩钟名自己。
梦的浅层基本还是现实的样子,不过钟名所见套上了一层情绪的滤镜。
那是不散的黑雾。
在此遮罩下,夜深的可怕,仿佛隐秘幽深之境侵吞现世。
不多久,钟名来到深处,不再交错闪烁现实和梦境的景象。
在他面前的是浓稠粘合的聚集物。
众人的梦。
他们的情绪像翻倒的调色盘,涂抹着这个畸形思维有害物。
这个蠕动着,不停增殖的玩意令人不适。
简直像癌细胞。
即使知道那不是真实存在的物体,钟名依然屏息才踏入其中。
气泡薄膜一样的阻隔,然后进入空洞,钟名发现自己没有进入任何人的梦中。
更像是这个梦境集合体的支撑结构,主干上分岔又分岔的枝丫,捕捉的梦境是末端的果实。
“李晓镜……”
钟名低念了一声,收去杂念,试图溯源主干的位置,那应该是她的所在。
但这聚合梦境不是树,没有分明规律的枝干,梦也不是果实,它们是互相挤压贴合的泡泡。
通行必须穿过一个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