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嘀，嗒……
病床边的机器突然大声运作惊来了在病房走廊巡视的护士，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宁阮的手已经在动了。
顾南在监护室的值班室打印好了放弃治疗相关的相关事宜，他一直没敢低下头看面前的宁舟和一眼。
他是害怕的。
记得宁阮小时候总爱叫他老古怪，那个家伙总是和顾万告状说自己不陪她。
后来，他大四，那年，他们两个……
现在，她就那样躺在病床上。
而他，一个穿着白衣在人们眼中医术那么高明的一个人，最终，不仅救不了那年自杀的顾万，也救不了现在濒临死亡的宁阮。
一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一样无法挽回。
他能清晰地听见宁舟和拔出笔的声音，那个声音，和三年前苏媛拔笔签下放弃治疗书的时候，一样让他心痛。
临来的敲门声，震惊了办公室内两个人的心。
“顾院长，V1宁阮醒了。”
一句在病房里太容易能听到的话，顾南等了两年。
他顾不上去看宁舟和的神色，只知道朝着宁阮的病房像疯子一样跑出去。
如果说顾万的事是奢望，那么，宁阮的事曾经于他而言算执念，现在，算救赎。
曾经对自己那么多的悔恨，最终是在病房门口看一眼宁阮之后，舍得放下了。
他没选择进门，听着门内一众医生的声音，只是选择反向离开监护室的病房长廊。
从监护室的正门离开，就好碰上坐在靠椅上的程昇。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确实是慌了神，忘记要回去见林锦城的事了。
“程昇，是不是小城打电话来催了？我只顾着在医院看着阮阮了，连今天要跟她签协议的事我都忘了。走吧，直接回家。”
程昇伸手拉住往前迈出一步的顾南，说实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程昇？”
“夫人，夫人她没打电话来。”
“没打？这可不像她，她既然想离婚估计是恨不得八点就到家门口等着，怎么可能会不催我？”顾南嘴角一笑，有些无奈，亦有宠溺。
“夫人她，现在人还在医院。如果没猜错，夫人用了药，还在睡。”
“医院？”
他的声调明显是高了几度的，虽然熬了一晚上明显是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一听到林锦城的事，他的神经依旧是高度紧张。
“她在哪？”
“院长，您，是真的要打算跟夫人离婚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南的额头明显是有了细汗的。
这样的紧张感，是第三次了，这次，和顾万自杀那次的感觉倒是有些像呢。
难道，上天真的要让他把珍贵的东西都失去一次么？
“夫人急性肠胃炎发作昨天被一位沈先生送来了医院。”
“在五楼？”
“是。”
“我去五楼一趟，有事直接去五楼找我。”
顾南挣开程昇的手，往前一步准备上电梯。
“院长，还有件事您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
“夫人怀孕了。”
程昇很明显地能看出顾南听完话是退了一步的，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该说什么好一些，但是，内心里，他是想劝顾南的。
“程特助，阮阮刚醒，帮着宁家把事情都打点好，千万别出差错。”
“好。”
听了他这么一句好，顾南才算安安心心上了扶梯。
说实话，顾南是没想到林锦城这么快就怀孕了的，两个人虽然一直没明面上有什么防御手段，但他从结婚开始就一直有服用相关的药物。
想想来看，算时间的话，估计就是三个月前自己头疼的时候，两药相克索性没吃的那次。
看来这婚，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难离多了。
顾南嘴角一笑，眼见着慢慢地下了五楼。
先一步去了主任办公室，叫黄敏查了林锦城的资料，这才眼巴巴跑着去找521病房。
他这一来，护士站里的一众小护士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他的背影。
要不是那位西装革履的大佬刚走，估计现在，医院绝对已经爆炸了。
顾南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慢慢走进屋子里。
床上正好是林锦城在打饭菜的包装盒。
“小城，胃还痛不痛？”
顾南拉过窗户旁边的椅子，就坐在她的床边，她打一个包装盒，他就帮着打开下一个。
“顾院长这是一夜未睡啊，怎么，又是一群漂亮勾魂的女医生在那陪着吧？”
看着她这副精力旺盛的样子，顾南倒是放心了不少。
“小城，来医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样，好像别人就不知道你是关系户似的。”
“别，顾院长可抬举我了，我和你马上就没半点关系了，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受不起。”
顾南把推盘起来，眼镜一推倒是别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你今天请过假了吧小城，加上一会检查的时间，我们中午再谈你想谈的事，怎么样？”
“检查？顾南，就是急性肠胃炎，你没必要报复我到要做肠镜胃镜的程度吧？咱俩夫妻一场，你要是敢这么谋害我，就别怪我以后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林锦城一边挥舞着自己手里的汤匙，一边很认真地在凶神恶煞。
“我说林锦城，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呢？”
“什么意思？”
林锦城狐疑地看着他，还是没剩下盒子里最后一口虾仁粥。
“你以前在我面前，装的太好了，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你说话原来也可以这么可爱。”
“顾南，有病去看，能不能别在我这发疯。还有，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有没有什么问题？”
“内容没问题。”
“那就直接签了给我送到公司给我助理吧，中午这顿饭我就不吃了，下午有个小会。”
某人的余光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扫视顾南盘起的腿。
说实话，这男人吧，确实宝刀未老。
但是色诱，对于她而言，不如把婚离了，再找一个。
“内容没问题，但是标题有问题，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和你离婚了？”
“顾南，你觉得有必要这么纠缠下去么？你是非要外面养一个，家里养一个是吧？”
“小城，玩笑开大了。”
“顾南我实话告诉你，你不要认为林家是因为顾家才有了现在的光明，我就该把你们家当成恩人，感恩戴德地去看你们家的每一个人。我从来没求过你去管林家的债务问题，是你自己非要插手的，何苦拉上我？”
“小城，我从来都只是想尽我所能帮你一把，帮林家一把，真的没有你说的意思。”
“简单来说，你们家你也好，你母亲，你舅舅，你舅母也好，不过都是觉得我欠了你们家的，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我就应该给你生下顾家的长孙，给顾家延续香火，也给那位苏北小姐一个名分。”
“苏北？小城，她是我妹妹，只是我的妹妹而已，你是不是……”
哼。
她的这一声冷笑，到底是让顾南的思绪混乱起来。
“顾南，我这么跟你说，行不行，只要你今天签了离婚协议书，把东西给我，我保证明天的顾氏股票恢复稳定。”
她知道顾南向来对公司利益的问题看得重，说出了话，却是有些后悔了。
顾南本就紧着的眉，愈发有些紧了。
“小城，别拿公司股票的事开玩笑，公司是我爸的心血，我不希望你拿着公司利益来跟我讲离婚的事。”
她当然知道那是顾万一辈子的心血。
她当然不会拿这种东西做赌注。
只不过，她太了解他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心甘情愿离婚放自己走。
“顾南我相信你应该清楚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只要你肯签协议，今天交给我，明天的顾氏，我保证又是一片祥和，你也绝对可以保住顾氏。”
“小城。”
“我给你时间考虑，到下午四点截至，送到颂承律师事务所，乔微助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