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叩首，万千岁月有。”
偌大屏风外，苏北听着守祠人的指引一步一叩首。
地上是铺好软垫的，跪下去也就没那么疼。
只是林锦城看着，总觉得这里太过压抑。
她小时候就不喜欢这，尤其是看着苏慎的画像。
她总觉得，苏慎也不喜欢这里。
“认亲仪式，开始。”
老人声线拉的很长，有些让人不适。
“一敬家主。”
苏北跪在苏海脚下，背挺直，旗袍衬得她整个人都是古里古气的。
有一种烟雨之中的轻柔美。
不太像她，像是束缚了她，今天过后她这一生也就被束缚在这了。
“二敬尊长。”
她起身，再下跪。
这次是跪在苏哲和苏未之间的垫子上。
“亲茶敬生父，认祖归宗。”
墨绿色的茶杯递到苏哲面前，他平日不喜严肃，不过今日人多，也就板着一些，到了这一刻，他才算是含着泪嘴角微扬。
那是他的女儿。
“孝茶敬姑母，血恩回拜。”
苏未倒是和之前差不大多，她在苏家一直都是严肃脸，家里人都不敢惹的便是她。
但是林锦城能看出来，她今天似乎是不大高兴的。
估计是外公上诉的事没跟她讲吧，她没多想。
“礼成，叩谢家主。”
她往后退了一步，跪在众人面前最后一个垫子上，叩首。
苏海在旁人搀扶下起身，向前几步把人扶起来。
后面跟着的是苏哲，苏海把苏棠的手递到他手里。
眼里很是欣慰。
完了礼，一众人以苏海为首，其次苏哲苏未，再是苏棠林锦城林温若，从主祠堂往大厅堂走。
这个时候倒是有动静传出来。
“这所谓的大小姐能怎么样？还不是跪在林大小姐和林大公子的脚下？”
“话不能这么说，好歹是血亲。”
“平辈之族，就跪在她面前，她也不嫌自己受不起。”
“她什么身份，大小姐什么身份，怎么能比得起。”
看样子大概是都听到了，不过苏海走得快，已经去内庭了。
“来人，把航小爷赶出去。”
说话的是原来照顾林锦城的阿姨，声音还是老样子。
“宋妈，人家都不惹你了，你还在这装什么高调啊？”
苏航走上前，俯视着面前颇有些老气的女人。“要我说当年您要是从了我爸，好歹我现在还能叫你一声宋姨，现在倒好了，就是个仆役。”
啪。
很响亮的耳光。
是苏航的姐姐，苏沐。
“你这张嘴最好给我管住了，否则，我叫你这辈子进不了家门。”
“苏沐？你从小就跟着林锦城，你拿到什么好处了？现在她可连苏家继承人的机会都没了，你还当她的狗吗？你还真是认主。”
“苏航，你今天倒是很爱说话啊。”林锦城扶着腰，站在这些人的一边。
“怎么，你连个苏家人都算不上，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跟我叫嚣？你别忘了，你没改姓认祖，你姓的是林，不是苏。”
宋妈刚是抬手要给他一耳光，就被林锦城拦下来了。
“苏航，你是姓苏，不过，你和寄生虫有什么区别？”
他冷笑一声。
“总比给人卖命，最后没了自我还拿不到一点好处的人好，是不是？”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在说谁。
不过这话说出了口，不管主厅堂那边过不过来人，怕是苏航家那一支苏姓，就是没了。
“你姓林，却为了苏家卖命，最后老太太走了，谁还记得你？你不过就是个小丑。”
“苏航，你是想你们全家都从江京滚出去吗？”
林锦城拦着宋妈也不好动手，只是站在林锦城身前挡着，声音有些颤抖地低吼着。
“可是他说的没错啊，宋妈。”
这话，是林锦城说出来的。
正正好好赶上那边主厅堂的人过来。
“城小姐。”
宋妈整个人懵都蒙了，惊神之中拉住她的衣襟。
“我在苏家难道不算个小丑吗？原来我觉得老太太狠心，现下看来她不过是对我偏心罢了。”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议论声起来了，但却没一个敢大声说的。
看来当年老太太去世前的传言都是真的。
苏家本来是要把林锦城认为宗女的。
“小城，有什么话不该在这说。”
是苏哲。
身边站着的，是那个刚才认亲的苏家大小姐，苏棠。
“舅舅，这话，您是不愿意听么？”
她摸着肚子，没动身子。
“小城，苏棠回家不会争你的那一份。”
“可是苏家留过我和母亲的那一份吗？舅舅，你能不能说一次真心话。”
“锦城。”
章叔走过来，冲她摇摇头。
“章叔您是老人，您难道也什么都不知道吗？苏家为难的时候，舅舅选了什么？他选了离开苏家去和我这个姐姐的母亲温存生了你们现在口中的这个苏家大小姐。”
“姐，别说了。”
林温若从内庭走进来，急匆匆冲到她面前来。
“温若，让她说。”
是苏未。
这是林锦城没想到的，她以为苏未的性格至少会给她几个耳光把她赶出去。
“小城，舅舅当初……”
苏哲这句算是把她拉了回来。
“您走了，外婆的眼睛就盯在我母亲身上，她怎么过的那几年谁知道？您女儿流落在外，我要扛起苏家的大任，外婆还叫我改宗谱。凭什么苏家丢了一个孩子，我就该补上？那时候你们都觉得外婆说得对，现在苏棠回家了，我便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了？”
“大小姐，你……”
吴妈走上前来，示意苏未把林锦城拉走。
“吴妈，你什么时候可以指示我做什么了？”
苏未转了转自己手间的扳指，似笑非笑地抬眼。
“她是我女儿，想说什么便说，她身后有我，还轮不上你们来管教她。”
这便是苏未。
江京十三州曾经最耀眼的那一个商业巨才，也是苏家可媲美苏慎的第一位。
“小城，你想做什么？”
这次才是最后面传来的声音，频率很像旁边的香炉出烟。
“家主，城小姐就是说错话了您……”这话是吴妈说的。
不过话一出口，苏未就赏了她一个嘴巴。
挺响的，不过林锦城更担心苏未的手。
“小城，你想做什么，和外公说。”苏海依旧那么慈祥。
林锦城上前几步，避开了面前的软垫。
“不孝子林锦城请苏家第五十六任家主苏海兑现承诺，我愿更名苏试旧，愿归宗煌煌苏家，请家主允诺。”
苏试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