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轻轻笼罩着藤家村。
藤雷早早醒来，发现那本古书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枕边。他小心地摩挲着粗糙的封面，书页间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微热的触感。
早饭时，许珊珊特意在儿子的粥里加了一勺蜂蜜：“多吃些，今日村塾开课，你要好好听族长讲课。”
藤雷眼睛一亮。村塾每月才开一次，由族长亲自授课，讲述元素大陆的见闻与常识。对于鲜少离开村子的孩子们来说，这是了解外界的最佳机会。
村中央的祠堂前，二十多个年龄不等的孩子已经盘膝坐好。藤雷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好奇地打量着祠堂门口那面巨大的兽皮地图——那是藤家村唯一一张描绘外界的地图，已经泛黄发旧，边角处多有破损。
族长藤山缓步走出，手中檀木杖轻点地面，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
“今日，我们讲讲脚下的这片土地。”老人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的面庞，“有谁知道，我们藤家村位于何处？”
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举手答道：“在元素大陆南端，荒兽森林边缘。”
藤山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得对，也不对。”他走到地图前，檀木杖指向图上一处极小标记，“这里是我们藤家村。但在整片元素大陆上，我们的村子小得就像一颗沙粒。”
孩子们发出惊叹声。在他们眼中，藤家村已经很大了，有几十户人家，方圆数里的山林都是村民们活动的范围。
藤山的木杖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大圈：“这就是元素大陆，广袤无垠，据说从未有人走到过尽头。大陆分为五域，由五大宗门掌控。”
木杖点向大陆最南端，那里绘着一轮赤日标记：“南方，炎阳宗辖地，火元素充沛，多火山荒漠。他们的修士擅长控火炼丹，据说宗门内有三昧真火永不熄灭。”
杖尖向北移动，指向一片绘有冰雪图案的区域：“北方，韩冰冰圣宗，终年积雪，水元素浓郁。他们的冰系法术出神入化，能冻结江河，冰封千里。”
接着指向东方，那里画着飘动的云气：“东方，风啸神宗，我们的归属地。他们掌控风元素，门下弟子身法轻盈，能借风飞行，日行千里。”
又移向西方，一片土黄色区域：“西方，厚土教，掌握土元素之力，擅长防御与筑城。他们的城池据说深埋地底，坚不可摧。”
最后，杖尖点向大陆中央，那片面积最大的区域，上面绘制着各种荒兽图案：“而这里，是荒兽森林，占据大陆近三成面积，神秘而危险。森林深处有上古遗种，甚至传说有能化人形的妖王。”
藤雷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族长，那我们藤家村属于哪个宗门管辖？”
藤山赞许地点头：“问得好。我们村子位于风啸神宗辖地最边缘，再往西百里就进入厚土教地界。正因地处两宗交界，又靠近荒兽森林，反而成了三不管地带。”
他叹了口气：“宗门势力很少延伸至此，我们只能靠自己。每年向风啸神宗缴纳供奉，换得名义上的庇护。”
一个女孩小声问：“那宗门的人厉害吗？”
藤山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宗门弟子，哪怕是最低阶的外门弟子，也比我们村里的最强猎手要厉害得多。他们修炼正宗心法，有丹药辅助，不是我们这些野路子能比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二十年前，我们村曾出过一个天才，被路过的风啸神宗长老看中，收为记名弟子带走了。那就是藤坤，藤乾的弟弟。”
孩子们发出羡慕的惊叹。张笑天挺起胸膛，显然与有荣焉——藤坤正是他的叔叔。
藤山的话锋一转：“但是，宗门之内等级森严，竞争残酷。没有背景的记名弟子，往往沦为杂役，终身难有出头之日。”
课堂结束后，藤雷独自留在祠堂前，仔细端详那张大地图。他伸出手指，从代表藤家村的小点向外滑动，划过标注着“黑云岭”、“泣血谷”等字样的危险区域，一直向西，进入那片代表厚土教的土黄色地域。
“看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藤雷回头，看见陈雪儿站在那儿，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我在想，大陆这么大，我们却一辈子困在这个小村子里。”藤雷轻声道。
陈雪儿在他身边坐下：“我爹说，外面危险得很。村里虽然小，但是安全。”
“可是书上说，天地广阔，有无数奇观秘境，还有能移山倒海的大能...”藤雷眼中闪着向往的光彩，“我想去看看。”
陈雪儿歪着头：“那你最想去哪里？”
藤雷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东方风啸神宗的主城——“飘云城”：“这里！书上说飘云城建在云端，城里的人都会御风术，能在空中飞来飞去。”
“然后呢？”“然后去北方看冰川，南方探火山，西方访地宫...”藤雷越说越兴奋，“最后深入荒兽森林，寻找上古遗迹！”
陈雪儿被他的热情感染，也笑了起来：“那你得先成为强大的修炼者才行。”
说到修炼，藤雷想起一事：“雪儿，你感知到元素了吗？”
女孩摇摇头，有些沮丧：“还没有。我爹说至少要等到六岁测试后，才有少数人能初步感知元素。”
藤雷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
陈雪儿睁大眼睛：“真的？是什么感觉？”
“很难形容，”藤雷努力组织语言，“就像闭上眼睛，却能'看到'周围有一些光点在跳动。红色的最活跃，蓝色的很柔和，黄色的很厚重...”
他忽然停住，因为看见张笑天和几个少年正朝这边走来。
“哟，两个'天才'在探讨修炼大道呢？”张笑天语带嘲讽，“聊什么这么起劲？也让我们听听？”
藤雷收起地图，拉起陈雪儿：“我们走吧。”
张笑天却跨步挡住去路：“急什么？不是挺能说的吗？听说你昨天跟你爹进山，遇上了黑风豹？吓哭了吧？”
几个跟班哄笑起来。
藤雷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让开。”“我要是不让呢？”张笑天挑衅地向前一步。
就在这时，藤雷怀中的古书突然微微一热。几乎同时，一阵怪风卷起地上沙尘，猛地扑向张笑天几人，迷得他们睁不开眼。
藤雷趁机拉着陈雪儿跑开。直到远离祠堂，两人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
“刚才那阵风好怪啊，”陈雪儿拍着胸口，“怎么说来就来。”
藤雷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古书。
傍晚时分，藤雷帮母亲收拾药材时，状似无意地问：“娘，外祖父当年游历大陆，最远到过哪里？”
许珊珊停下手里的活，目光悠远：“你外祖父啊...他到过飘云城，见过风啸神宗的内门弟子御风飞行；也到过厚土教的边缘城池，说那里的建筑都是从山体中开凿出来的，壮观极了。”
“那他去过荒兽森林深处吗？”
许珊珊脸色微变：“这个...他从不细说。只警告说森林深处有大恐怖，非人力可敌。”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外祖父临终前曾说，荒兽森林深处沉睡着上古时期的秘密，有朝一日若被惊醒，整个大陆都将面临灾劫。”
藤雷还欲再问，却被母亲打断：“好了，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快去温习今日族长讲的课业。”
夜深人静，藤雷就着油灯翻阅外祖父的手稿。那些残缺的丹方和炼药心得让他着迷，尤其是一页关于“元素感应”的记载：
“天地有灵，化为元素。火跃如舞，水柔似歌，土厚重如山，风自由无羁。感知元素，需先静心，心镜明澈，自照万物...”
藤雷尝试按照上面的方法静坐调息，闭上眼睛，放空思绪。
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但渐渐地，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些微弱的光点——红色的活跃跳动，蓝色的柔和流转，黄色的沉稳厚重，还有青色的轻盈飘忽。
最奇妙的是，当他意念集中时，那些红色光点似乎受到吸引，缓缓向他靠拢，带来阵阵暖意。
就在这时，怀中的古书再次发热。藤雷睁开眼，惊讶地发现书页上浮现出新的字迹，正是对外祖父那句“心镜明澈，自照万物”的详解！
“心镜者，神识之基也。明澈如镜，方能映照元素本质。初修者常犯贪多之弊，欲同时感应诸元素，反一无所获。当择一而专，循序渐进...”
藤雷如获至宝，沉浸在新出现的经文中，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少年专注的面庞上。此时此刻，他尚未意识到，自己正在踏上的，是一条何等精彩而又危险的道路。
元素大陆的辽阔天地，正在等待一个来自边缘小村的少年，去探索，去征服。
而遥远的荒兽森林深处，某种沉睡的存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那双尘封千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