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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月爬上天空,夜莺宿在枝头,埋着脑袋。

昏暗的公寓里亮着盏灯,微弱的光源前坐着个人影,钢笔不停的划在纸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良久,他放下笔,将信件包入信封,动作体面优雅,熟练的习以为常。

镜片在灯下划过一片白光,露出的眼神却泛着平静和温柔。

“去吧。”

夜莺抖抖脑袋,携着信飞走,人背身靠在椅子上,光打在脸上露出冷硬的面部线条,显得他又有些无情。

“先生,为您的身体考虑,最近还是不要进入游戏了吧。”碧翠丝忍不住劝道,虽然她不指望能说动他。

“为什么,我很好啊。”

尽管界面卡在匹配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坎贝尔还是守在这里,气定神闲的翻着报纸。

而且不进游戏,他怎么找回家的方法呢。

“你不用在旁边等着的,去休息吧。”

碧翠丝不好说什么,转而眼前一亮,“这里有封邀请函诶,你快看!”

“什么东西?”

他接过,日期显示是刚刚。

“卢卡.巴尔萨向您发出归宿拜访。”

“注:曾与你在同一场游戏中扮演囚徒”

“哦我记得他,那场游戏结束后您心情好想一直不错来着。”碧翠丝眼中闪着期待,好像再说“去嘛~去嘛~”

他有些狐疑的看了碧翠丝一眼,感觉这孩子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

“好吧。”顺带打探些情报也好。

一瞬间,他来到了个陌生公寓门口,光线有些昏暗,但室内很温暖。

“都说了,我不知道怎么联络啊,你不能这么异想天开……”

“……”

“哎呀,你……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帮你的!”

嗯……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囚徒在跟谁说话?

他爬上二楼,书架挡住了二人大半身影,但不难看出站在卢卡面前的是一位女性。

“你好?”他打算给自己一个比较礼貌的出场方式,但是眼前两人似乎有些争执,自己一声不吭反而更不礼貌。

闻声两人同时朝这边看来,借着月光他才看清,站在囚徒身边的是玛尔塔。

“玛尔塔?你怎么也在这?”

玛尔塔有些慌乱干咳了两声,她不确定坎贝尔在旁边多久,听见了多少。

看见他来,卢卡嘴角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没什么的,我看姐姐面善跟我很投缘,想着交个朋友,所以也邀请了她。”

“坎贝尔先生不会在意吧。”

他咬重了“在意”两个字,玛尔塔闻言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认识一下,我是卢卡.巴尔萨,交个朋友,将来我会帮上二位的。”

“你好,诺顿.坎贝尔。”

玛尔塔无视道,“给你,我的编码。”末了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卢卡也不生气,“回见~”

“先生最近遇见什么疑惑了吗,或许我可以解答。”

见他依旧不动声色,卢卡示意他坐。

“很多时候不如对别人多一点善意和信任,人与人的羁绊不都是这么建立起来的吗?”

“陌生人不一定怀揣恶意,亲近的人说不准也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您说是不是。”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玛尔塔吗?

“你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总不能是来喝茶的吧。”

卢卡对他的单刀直入有些无奈,“我欣赏您这么干脆。”

“其实也没什么,就想交您这个朋友,将来有机会可以一起游戏。”

“另外,想提醒您一下,您的朋友,可能并不值得信赖……”

“你什么意思?”

卢卡有些后悔,确实这样做难免招来他的敌意。

“请冷静点,我绝对没有恶意,这只是善意的提醒,我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的,真的。”

他左眼有一片淡淡的青紫,但不妨碍他尽力传达自己的真诚。

“还有您最近进入游戏的时间变长了对么,奉劝您为了健康考虑不要每天频繁游戏,身体上的损伤是一回事,精神上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卢卡.巴尔萨笑了起来,露出那颗小虎牙。“而且我找玛尔塔小姐是为了找她帮忙,您也大可放心,我不会作出伤害您的朋友的事。”

他开始冷静下来思考。

显而易见地这个囚徒话里话外,透露出一种旁观者清的清醒感,似乎在暗示他没察觉的规则,难道他他的权限比自己高?

或者说他在骗自己?

他当然可以骗自己,但是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两人甚至几天前才刚认识。

他跑到自己面前主动抛出橄榄枝,作为同样求生阵营,自己没必要不信他。

关键是他说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呢。

言语中的挑拨显而易见,他在说谁?玛尔塔?

不太可能。

虽然游戏的应对很稚嫩,但目前在他身边的,莱利、玛尔塔、克利切、卢基诺……

他想不出这些人能通过自己得到任何好处。

他突然又回过神来,自己干嘛因为陌生人的话开始挨个怀疑起自己朋友来,不相信游戏里过命的朋友,难道相信一个脑子被高压电烧坏的偏执狂吗?

他甚至相信永动机是存在的。

他笑了笑,那自己才是疯了。

见坎贝尔突然露出个嘲弄的笑容,面前的囚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两人视线对碰,互不相让,褪去外表那层斯文高贵的伪装,两人都有一颗由疯狂驱动的内核。

另一边,玛尔塔有些愤怒的看着信件,愤怒到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自己被威胁了。

自己竟然被威胁了!

好你个巴尔萨!很好!

她来回踱步,又无力的坐下,“哼!”

她又能怎么办,信里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她是怎么和监管者“杰克”串通一气,又是怎么在黄衣之主的赛后企图谋杀其他参赛求生的。

她当然知道对方描述的都是事情的表象,但越是这样她越是捉摸不透对方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让诺顿知道自己帮监管者传递消息,甚至用编码出卖过他……虽然至今据自己所知编码还没有造成什么大麻烦,但自己还能被他们信任吗?

那是绝对不能了。

不管巴尔萨怎么知道的,他成功了,知道拿什么威胁她最有效。

她看着角落那串当初杰克留下的编码,半晌摇了摇头。

不,就算是跟其他求生者打探她也绝不想再和监管者有什么瓜葛了,存在生命危险不说,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越描越黑就更说不清楚了。

但一想到自己要被那个囚徒驱使,玛尔塔就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杰克要自己帮忙找人,他囚徒也要自己帮忙找人!

一群人来庄园寻亲吗!出门贴个告示吧我求求你们了!抓着我不放又有什么用!

等等,他要找谁来着?

对,要找那天那个会放电的监管者!

玛尔塔痛苦的捂住了脸几乎要晕厥过去,开始思考自己在不被任何人察觉到的前提下干脆把囚徒暗杀掉的几率有多大。

这家伙绝对不是善茬,他是怎么做到监视了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自己跟杰克最近一次联系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不,冷静一点玛尔塔,像老师教的那样。

她深吸一口气不自觉挺直脊梁,这个囚徒是个麻烦,不能与之共处,那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做掉他,可是现在坎贝尔已经认识了他,还看到自己跟他待在一起,如果这家伙突然暴毙,那之前种下的怀疑的种子必然破壳而出疯狂生长……不,自己还不能失去坎贝尔。

也是在刹那间,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

既然这个家伙这么不怕死,那为什么不直接放任他去呢。

“哼。”

——————

不同于玛尔塔的苦恼,坎贝尔还泡在游戏里。

“坎贝尔先生,我总有种我们常常见面的错觉。”

卢基诺斜靠在哔哔作响的密码机旁云淡风轻道,“又或者是太久不见,你的脸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太多次,所以我误以为我们经常见面。”

“哦很抱歉,喜欢骗人的是我的大脑,不是我的嘴巴,它向来最听话了。”

“额您说是不是……坎贝尔先生?”

“请帮我治疗一下可以吗?劳驾?”

早知道这家伙话这么多自己就不来了。

坎贝尔修着机子,卢基诺在旁边用他标准的播音腔混着意大利口音一会朗诵诗歌一会蹲在墙角扣自己的鳞片,不时还拿他来练习情话——这让他很难忍住给他来一拳。

“请安静一点,惹恼了红蝶小姐我们两个今晚就等着被抬回去吧。”

红蝶小姐正站在远处丢蝴蝶,耳鸣传来两人细碎的交谈声,她轻轻扭头看了看他们。

“嗯……”卢基诺低下头安静了不少,但是双臂仍不自然的抱着自己,指甲来回刮擦着手臂,瞳孔泛起不正常的绿光。

现在其他两个队友已经飞天了,留他两个半血之时,红蝶突然停了下来,冲在她面前强摸的两人做了个嫌弃的动作,又丢了个蝴蝶示意两人去修机。

“嗯抱歉啊坎贝尔,我以为我们能愉快的进行几局游戏呢。”

这话听的坎贝尔一头雾水,“这话什么意思?”

“是我的失误,我现在的状态……可能不适合……”

他话说到一半,猛的抬头,刹那间坎贝尔对上了一对幽幽绿瞳,暗绿的细小鳞片不知何时爬上了那张脸的眼角,衬得整张脸狰狞又怪异。

几乎是同时,那细长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某种爬行动物狩猎前的天性!

坎贝尔下意识想躲开,但人的反应当然比不过变异的蜥蜴人,还不等他动弹,对方一个飞扑就已近在眼前。

不妙!

眼看那张尖嘴就要逼近,一把刀扇从坎贝尔身后飞来,重重的拍在卢基诺脸上,“砰!”的一声,卢基诺飞出好几米远,“哐!”摔在地上还砸坏了板区放下的板子,半天没爬起来。

等坎贝尔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心跳如雷,而红蝶就站在自己旁边,漆黑的眼眶看了他一眼,才收刀幽幽离去。

看着纤细的身影慢慢远去。

“哎……”别走啊。

他又看了眼昏死在地上的卢基诺,凑近挑了根板子碎片戳了戳,对方一动不动。

像粘在地上了似的跟几秒前扑过来攻击自己的模样截然不同。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不会被打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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